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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帝王(199)

作者:青色兔子 阅读记录

这薛氏一族,早有前因。早在一个半月之前,这薛平就曾在曹昂办差的衙门前上吊过一回。不过那一次,薛平并没有死,选在了大中午人来人往之时,且上吊的绳子从中断裂。

这件事情曹昂也在密折忠提到过。他后来查证了,绳子是薛平早已叫人割到断了一半的,更有身边的两位仆从跟随,若有不对,自然是要将人救下来的。他们要的,无非就是这舆论,人言可畏——人言可以杀人。

此刻到了廷尉衙门中,刘协居中坐了,翻开石黄所写的案情来看。

却见薛平故技重施,又来了一次,谁成想,这次却是真死了。

待到天亮时分,衙门来人之时,就见薛平一根绳子挂在门口的树上,早已气绝身亡,身上一封遗书,泣诉曹昂侵夺家产等十大罪状。当时薛平身边还有两位仆从,都是第一回陪着他闹上吊的薛家老仆了,后来薛家收尸,将这两人也都接回府中,谁知当夜,这两位老仆,一人便触柱自尽,一人沉井自尽,都说这俩真是忠仆,跟随旧主往阴间去了。

刘协看到此处,眼皮一跳。

这等“忠仆”之论,骗骗外人倒也罢了。刘协却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忠仆,主人的仇尚且未报,他们倒一个个自尽了,像是自己都怕多活一天似的。况且曹昂收粮之事,虽然叫这些豪强肉疼,却也未必就动了根基,除了粮食一道,豪强敛财之法层出不穷。设若你是如薛平这样的豪强族长,金银不缺,整日呼奴唤婢,正是享受人生之时,如今不过生意里面的一项遭到了重击,会叫你生出自杀之心么?若以自杀威胁,倒还可信。若当真给自己整回去了,那多半是蠢死的。

薛平不过是个棋子。

背后引诱薛平以自杀带起舆论之人,才是真正的棋手。

石黄在旁审案,又要顾忌皇帝,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到底二三十年的刑狱经验,并非虚的。因此一番问话下来,仅从程序正义上来讲,连刘协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能说自己这廷尉没有用错人。

若说石黄此人,业务能力是有的,从前乃是杨彪父亲的门生,与杨氏一门是极亲近的。

刘协在旁沉默思索,石黄已经问话结束,却是要先将曹昂收押,等查问薛家、查问曹昂手下等人。曹昂收粮一事,虽然是奉了刘协之命,但到底缺少朝廷明文律令,他要以平价收民间粮食,但是薛家不愿意卖出,那曹昂这便是强买。而至于没有朝廷明文律令一事,乃是因为此时朝廷的权力大半还在尚书台,纵然刘协有心,但是尚书台不用印,这道旨意也无法下发。因此刘协用曹昂,也是无奈之举。若真拿律令来卡,曹昂是理亏的。

刘协此时不禁想起后世西方的保释金制度来,只要出得起钱,此时曹昂便能免受牢狱之灾。他看向站在下首的曹昂。

这会儿宫中的医官已经赶到,听从刘协之命,上前为曹昂看诊。

曹昂只是此前受了一遭捆缚,手腕擦破红肿,稍加处理,裹了一层白棉纱。

“是臣办事不利……”曹昂见皇帝走下来,垂首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量,低低请罪。

刘协这样护短之人,见自己人给旁人拿住了,这会儿乃是强行压着心火的,又见曹昂请罪可怜,更是盛怒。只是他真怒之时,旁人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刘协淡声道:“朕将汪雨留给你。”他顿了顿,低声道:“这一趟,子脩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曹昂轻声道:“无妨……”又轻声道,“那薛平乃是贾全的女婿,素来听从贾全之命……”

刘协了然,要查薛平之事,就得从贾全下手。

他微微点头,看向石黄,道:“人,朕就交到你手里了。若子脩有半分差池,你也不必上奏申辩,便如薛平一般,一根绳儿将自己吊死在宫门前便是。”

刘协秉性温厚,后者说大部分时间他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温厚仁善的君主形象。此时讲出这等刻薄讥诮的话,足见其盛怒已极。

石黄没了审案时的从容,慌忙又顿首请罪。

刘协多一眼都不愿再看他,将汪雨与数名仆从留在此处服侍保护曹昂,领淳于阳等人返回宫中。

“表兄,你往贾家走一趟。”刘协并不想走什么迂回之法,而是要直捣黄龙,顿了顿,又道:“朕与你一同前去。”

当下刘协扮做伏德侍从,便往长安城第一豪族贾府而去。

贾家接了帖子,见乃是阳安大长公主长子、骑都尉伏德前来,便都有些诧异。他们已从薛家得了消息,知道皇帝回长安之事。薛平一死,廷尉捉了曹昂——曹昂乃是天子信臣,皇帝是必然要有所动作的。但是皇帝的动作,也该是在朝堂上,与那些大臣们撕扯,贾府众人没想到皇帝的表兄会骤然登门拜访——这显然是出自皇帝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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