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相后我做了旧情人的奴+番外(214)
秦桥笑而不语。
她既不提他这要求是如何突兀,也不嘲笑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竟有如此野心,她只是耐心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那钦:“我知道以大都督的本事,若不是荆朝的后方实在难以继续支持,他原本是可以直接打到东肃王庭的。今日东肃和大荆虽然暂时停战,但在大都督有生之年,总要将东肃打下来——那钦,愿意全力支持。”
庸宴:“你是在告诉我,你之所以想让我们扶持你上位,就是为了做东肃的亡国之君?”
那钦突然笑了起来。
“大都督,你听说过冒顿大单于吗?”东肃少年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清澈干净,带着少年人的勃勃生机,可惜那双眼却像一口枯死的井,旁人只能从其中看见无尽的黑暗:“他十二岁就被父亲故意送入敌营,敌人侮辱他,毁弃他;冒顿逃回父亲身边,用他带出来的人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是前几朝的英雄人物了,冒顿大单于一生建功立业,将引弓之民并为一家,但就是因为鸣镝弑父这一节,他的英雄名号在青史之上总是带着质疑。
那钦:“为了使都督和殿下相信我的诚意,我不妨告诉二位一个秘密——我并非你们口中老东肃王的幼弟,我是他的……儿子。”
秦桥一震,停下脚步。
那钦的母亲是东肃前一任的大妃,他是遗腹子。如果他所言非虚,那老东肃王岂不是与自己的继母□□?还给他亲爹带了这么大一顶活蹦乱跳的绿帽子?!
秦桥低声道:“小王子会否交浅言深了?”
“秦相,我个人身世虽然腌臜,却并不怕你知道;因为与我而言,有远比那更重要的事。”那钦对着秦桥,并不称呼她为长公主,而是带着尊敬的意味称呼她旧日官职:“如果你去过东肃,你就会知道我看见荆人生活时心里的难过。”
东肃少年的声音几乎是轻飘飘的:“东肃近五年出生的孩子,很少能活过十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没有哭泣,秦桥却受到了那种浓重悲伤的感染。
那钦:“因为青壮年都死在了战场上,家里人实在过不下去,就交换孩子来吃。肉吃光了,连骨头也熬汤。我出东肃的时候,看见有个孩子跪在他阿妈身前磕头,然后拿着他父亲留下的刀自尽,尸身被别人用麻袋装走。一进入长天关,李恨小将军安排我们住在一家客栈里,荆人的小儿子扯着他母亲的衣角,撒娇要家人买糖吃。”
“东肃的子民,已经开始食骨啖肉;可是所谓的贵族又在做什么?”他指指自己:“他们烂了,从里面就烂掉了。老东西死在前线,他两个儿子不想着怎么报仇,怎么给国人一个交待,第一反应竟是和对方撕扯坐上王位的权利。”
秦桥安静片刻,说道:“即便如此,难道你不想登上那个位置,为国人做出改变吗?”
“我怎么不想?可是变不了了。”那钦的眼睛很安静:“一棵树要烂掉,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贫穷的人无法出头,贵族占据整个国家的大部分利益,政令无法推行,税收一高再高。这烂天烂地,除非推翻重来,绝无翻盘的可能。只有让制度成熟的荆来统治这片土地,百姓才能真正过上正常的日子。”
他甚至不要求“过得好”,只要求“过得正常”。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秦桥都略微被打动了,庸宴的声音却依然冷静:“那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为什么不干脆等你们烂个彻底?到时候岂不是更容易打下来?”
那钦早就准备好了:“大都督在前线也是见过东肃夫达和东肃晚的,以为他二人如何?”
庸宴安静片刻:“前者懦弱,后者固执。”
那钦点头:“大都督评价得太准确了。”
他这番奉承用词生硬,却因为语气认真而显得格外真挚:“东肃晚虽然年纪比东肃夫达小,却是大妃的亲生儿子,如今储位之争尘埃落定,东肃晚登基已经成为必然;其实如果是大王子登基,今日我本不会来,不过是逃离是非地,找一片无人草原打猎为生就是了。”
秦桥明白了。
秦桥:“如果是懦弱的大王子登基,将来我军压境,他多半会带着国印举国投降;但你们东肃家的老二太过固执,不打到东肃剩下最后一个人,绝对不肯罢休。”
那钦赞许地看着她:“殿下聪明。我可以为殿下立一份血誓,承诺将来决战开战之前,我将被发跣足,以东肃王之名举国臣服于荆。只要殿下也同样答应我,不伤害东肃的百姓,让他们仍然能在您的庇护之下过上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