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相后我做了旧情人的奴+番外(207)
周景明听了这句奉承,脸色半点不变:“老夫年事已高,再过几年也要致仕了,总会有年轻人接替我的位置。”
胡怒儿:“你说的对。我听说荆每三年就会举行一次考试,所有读过书的人都可以参加,对吗?这很好,我曾经尝试过在我们的地方推行,但是失败了。”
周景明知道他说的是科考,胡怒儿把话说得很客气,周景明虽然心里知道荆和东肃的世仇终有一天会在一场决战中解决,却愿意承认东肃是可敬的对手。他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发展文化的方式,并不一定要用同一种。”
胡怒儿点头:“你们的孩子,年轻时读书;我们的孩子,打架中长大。”
在这一刻,两个年过半百的敌国相国脸上,浮现出了对各自家国的隐忧。
士人就是这样,在他们少年读懂第一句经书时,便将国家兴亡主动放在肩上,当做一生的使命。如遇战乱,就背负国仇家恨;如果是太平盛世,就背负兴国大愿。时刻警惕,时刻自勉,只要担上这个责任,一生便再没有纯粹的开怀之时。
胡怒儿说:“我试着用武试来取代你们的文试,先在各地进行筛选,再选出第一武士。”
周景明侧过身来,认真倾听。
胡怒儿脸上现出愧疚与惋惜的神色:“但选出的第一武士,出身非常卑贱,他父亲是海寇,母亲帮别人放马。即便他非常强壮,没有人打得过他,可也依然没有人服气。后来他被排挤到前线去,四年前死在你们的五皇子刀下。”
王族和他们的附属自有一套规则,选上来培养任用的也都是自己人。科举之事自古以来最重大的意义,从来就不是激励天下人向学,而是每三年一次地将朝堂势力洗牌。
皇族,世家,门阀;小小一张卷纸,波诡云谲,只有在考场外面看起来,才只剩下登科与落榜的光辉与晦暗。
胡怒儿:“周大人,三年之期也快到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在今年举行考试?”
周景明心下一凛,登时将稍稍放下的防备心提升起来,心道好险,这蛮人丞相果然如秦桥所说十分擅长蛊惑人心。
周景明:“科考大事都是陛下做主。我作为臣子,不可私下议论。”
胡怒儿心知套不出话,也不再问,只是顺着周景明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在家里惯坏了,我带他见见世面;那钦小王子已介绍过了,那位武士是大王子派来保护我的。不过请放心,他性格沉稳,绝不会对陛下不敬。”
周景明敛起目光:“敢问丞相,为何仍然称东肃夫达为大王子?难道贵主还未称王?”
胡怒儿微笑着说:“谁家没有几个淘气弟弟,周大人你说是吗?”
胡怒儿效忠于大王子,此事人尽皆知;但在东肃的这次继位之争里,却是嫡出的二王子更占优势,或许胡怒儿这次几乎是放逐式的出使就是信号。东肃的大王子受制于其弟无法顺利上位,可大荆皇帝不也刚刚被自家兄弟谋反过么?
两人目光交错,意味深长,互敬了一杯酒。
周景明看着那钦:“老夫多少能猜出你带出那钦的用意;不过,只怕依照我朝这位殿下的脾气,你此行未必能够如愿。”
胡怒儿正待开口,就见舞姬们突然停下,跪伏于地,大荆群臣除庸宴外全部起身,向从殿后走出的人俯身行礼,齐声说道:
“问长公主安!”
只见殿后转出一人,她身穿素白绣金的宫装,头戴七只碧蓝翎钗,黛眉轻扫,额间一朵小小金钿,眼尾用细细的红线描画,典雅中带着智慧和妩媚。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先向皇帝致意,又对大都督福身,最后才对群臣说:
“坐吧。”
群臣便依照吩咐齐齐坐下,舞姬脚步一转,继续起舞。
那钦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对同样呆呆的哈日查盖说:“她的声音真好听,像春天的兰穆尔湖!”
秦桥作为皇族,座席与瓷学在同一层,就在他座下不远处,正好与庸宴微微错开个高度并排而坐。
瓷学带着一脸慈爱的笑意朝她的方向微微俯身,长公主也一脸侍奉长兄的孺慕之情,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兄妹。
长兄:“你他娘快给我把花花肠子收回去!口水都要流到那小子脸上了!”
幼妹:“你看看那小模样,不赏玩赏玩怎么甘心?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长兄慈爱地磨牙:“你有个屁的分寸!!”
幼妹:“你以为那是只小绵羊吗?我看可未必。那钦想进我府上,说不定只是想要个脱离使团的机会。”
瓷学安静片刻,坐直身体,提着筷子笑着点了点她,朗声道:“罢了,为兄总是依着你的。快吃点吧,别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