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昨晚,上回耐重去厨司找你时铃铛就没响。昨晚问师公,他老人家说,这宝贝每回示警都会消耗自身灵力,耐重阴力那么强,光是桃林中示警那回灵力就折损了大半,它这是该供奉了,你把这包药粉融到干净的清水里,把它里里外外好好洗一洗就成了。”
“好,我回去就洗。”滕玉意小心翼翼把药粉收入自己的袖笼,想了想又说,“世子,山上暂时没有邪祟,如何知道这铃铛有没有恢复灵力?”
蔺承佑:“简单,在你上学之前,我帮你捉一只厉鬼试试。”
滕玉意心中一动,忍不住抬眸看向蔺承佑,蔺承佑早把视线掉到一边了,盯着周遭的玫瑰花丛打量来打量去,显然对玫瑰的兴趣比对她大多了。
滕玉意微微松口气,她还是别自作多情了,蔺承佑可是个身中绝情蛊的人,蛊毒没解,怎会突然瞧上哪位小娘子。
前世他直到中箭身亡那一阵都没定亲,长安仕女如云,纵算没瞧上她,总有能入得了眼的,这只能说明他压根没法动情。
想想前世,要不是她“不自量力”,怎会招来那句冷冰冰的“不娶”,这样的错误,她才不会犯第二次。
这样一想,她顺理成章把刚冒出的疑惑抛到脑后。
蔺承佑眼睛看着玫瑰,注意力却放在滕玉意身上,还好他刚才躲得快,不然她该起疑心了。
早上伯母把他叫去教育了一通,从殿中出来后他独自琢磨了许久,“耐心”和“迁就”必须照做,但眼下暂时不能让滕玉意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她现在连半丝喜欢他的迹象都没有,真要知道了他喜欢她,就算不躲着他,两人见面时也只会徒增尴尬。
好吧,他脸皮厚倒是不怕尴尬,但是滕玉意现在不但一肚子秘密,还极容易招邪祟,万一她躲着他,有些事他就不好照看她了,今日好不容易让她放下芥蒂,剩下的事慢慢来好了。
不远处“鹧鸪”叫了两声,蔺承佑转头看她,低声说:“我先走了,回头我会把书院里内应的名字告诉你。”
“好。”
过不一会,果然有位宫人过来领路,滕玉意随宫人走了没多远,就见到花丛旁正四处张望的阿姐,望见她过来,杜庭兰紧张的神色才见缓和。
杜庭兰微笑着冲宫人点了点头,把滕玉意拉到一边低声说:“跑哪去了,赏着赏着花就不见你了。”
“我摘花去了。”
***
永嘉殿。
殿中的农妇牵着一个小女孩立在殿中,结结巴巴说着花田里的事。
皇后目色温柔,边听边点头,望见蔺承佑从外头进来,皇后示意农妇先停下,冲蔺承佑招招手说:“过来。”
蔺承佑笑着行了一礼,起身走到东侧,撩袍坐到太子边上。
皇后对那农妇道:“你接着说。”
农妇就把刚才那一幕从头到尾说了。
“所以第一个回去帮你的是杜娘子和滕娘子?”
农妇唯唯:“是。这两位小娘子合力把奴从地里拽上来,那位杜娘子说话可和气了,没多久,那头又有两位娘子返身回来了。”
皇后唔了一声:“后头赶来的是郑娘子和武大娘子。”
农妇又把手里的那包药粉递给身边的宫人:“这是那位滕娘子给奴的,她说‘这是金创药,能止血’。”
农妇的脚伤是假的,这药粉自然用不上。皇后微笑吩咐宫人:“赏。给孩子弄点好吃的,带她们母女下去吧。”
宫人们就把皇后准备的一大堆赏赐呈给这对母女,又给孩子拿了好些点心,这才和和气气领着二人下去了。
等到殿中下人都退下了,皇后倾身望了眼托盘里的那包药粉,笑眯眯道:“眼光不差,滕娘子是个心善的。”
蔺承佑笑着没接话,心里却道:这还用说吗,滕玉意好不好,他心里最明白。
皇后冷不防又瞅向儿子:“你这孩子发什么怔?”
太子赧然道:“哦,儿子听到刚才这件事,想起那回在玉真女冠观也见过那位杜娘子。”
皇后心中一喜,口吻却很平静:“你且说说。”
太子就把那回杜庭兰因为妹妹被掳走哭得鼻红眼肿、自己没分到宁心莲却忙着把捡到的药丸还回去……这些当日发生的事,一一对母亲说了。
皇后含笑说:“这都多长时间的事了,你还记在心里?”
太子禁不起母亲这样盘问,神态益发拘谨,但双眸熠亮,话声也一贯平稳:“记得这位杜娘子献‘香象’二字时曾说,‘悟道有深浅,求学亦一样’,又说书院以香象命名,可警示做学问时应当‘沉心尽底’。儿子当时听杜娘子说话,觉得她应该跟阿娘一样,是个心善向佛、善学善思之人,后头又见她这两回,发现她不只在阿娘面前如此,私底下也是言行如一,所以阿娘一问,儿子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