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地叹口气:“早就听说成王世子善断案,想来总不会都是底下官员奉承的,绍棠你瞧,天潢贵胄尚且如此,你也该比往日更加勤勉才是,回头你阿爷让你多背几篇书,你少给我叫苦。”
杜绍棠嘟了嘟嘴,无论自己说什么,阿娘总有法子绕到他身上来。
他落荒而逃:“久闻大隐寺景致清幽,儿子到外头走一走。”
杜夫人越想越不安,攒紧滕玉意的手说:“那日你看见了凶手是不是?听说那贼子杀了好些人了,不会跑来大隐寺吧。”
滕玉意道:“您放心吧,现在大隐寺可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界,我身边既有一众高僧又有端福,谅那贼人不敢妄动。”
她怕姨母胡思乱想,把头埋到姨母怀里:“回头等我出了寺,想跟您借桂媪一用。”
杜夫人怔了怔,目光柔和下来:“你要亲自给阿爷裁件衣裳是不是?上回你阿姐就同我说了,这是好事,你阿爷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且等着,等你回了家,姨母就把桂媪给你送来。”
那头彭花月姐妹和李淮固也各自与家里人相见,虽说只在寺中困了一晚,却像关了一整年似的,问完这个又打听那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唯独段青樱与下人们说话时嗓音低切,分明怕被人听见。
杜夫人突然拍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了。郑仆射的大公子要与武中丞的大娘子订亲了,两家有意从简未给各府送帖子,两家与滕府也算是世交,你阿爷事忙未必照管得过来,你别忘了叫程伯给郑府和武家各自送一份礼去。”
滕玉意前世今生都没与武大娘正面打过交道,只听说武大娘武缃性情文静,不常出门交际,但是武二娘子武绮她却算是熟络了,那日在玉真女冠观,武绮和郑霜银的胆识叫她印象深刻,冲着武绮的为人,她也该好好备一份厚礼。
她忙说:“待会我就让人给程伯送信。”
那边彭家似乎也说到这事了,彭花月好奇道:“从小就定了亲么,为何最近才过礼?”
“说是郑仆射令人算过郑大公子的命格,郑大公子二十之前不宜订亲,但郑仆射和武中丞都极满意这桩亲事,所以特地等到郑大公子满了二十才过礼。”
彭锦绣道:“怪不得那日武绮说她姐姐近日没空来参加我们的赏花会,原来是要筹备订亲的事。武绮的姐姐估计也是个美人吧。”
她嗓门略高,引得大伙把视线投过去,滕玉意无意间一瞧,就见段青樱死死绞着手中的罗帕,脸色难看得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彭府的下人笑呵呵说:“武大娘模样好性情好,郑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材,长安都说这门亲事是天造地设呢。”
段青樱霍然起了身,彭锦绣等人都有些惊讶:“青樱,你怎么了?”
段青樱以手抵额,淡笑道:“在寺里住得不大习惯,许是伤风了,我就不同你们用早膳了,先回东翼歇一歇。”
杜府带来的点心极多,杜庭兰估摸着滕玉意够吃,正亲自将点心赠给彭花月等人,见状将两盒递给段青樱:“要是不用早膳,待会该饿了,这是我阿娘做的素点,拿两盒回去吃吧。”
段青樱不提防闻到点心的香气,登时露出要呕吐的表情。
杜庭兰等人都愣了愣。
段青樱慌忙扭过头捂住喉咙,硬生生压下了,随即又挤出笑容道:“多谢。”
说着亲手接过点心,走过来向杜夫人道谢。
杜夫人望着段青樱匆匆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疑惑。
滕玉意轻轻推了推杜夫人的胳膊:“姨母,你在想什么?”
杜夫人回过神,笑道:“姨母想起自己当年怀孕时,也跟伤了风似的吃不下东西。你这几日万万要当心,寺里精舍再好,也不比在家里那般自在,晚上叫春绒给你多备床被子,别像段娘子一样染上风寒。”
滕玉意头一回听见这说法,她本以为怀孕不过是肚子一日日变大,原来也会像伤风那样难受么。
说话这当口,明心过来催促众人离开,杜夫人问自己能不能在寺里陪着滕玉意住几日,被明心温声婉拒了,杜夫人只好带着杜庭兰和杜绍棠离寺。
滕玉意一径送到寺门口,杜夫人和女儿上车时,犊车突然晃了晃。
杜绍棠跑到车前一瞧,很快回转身:“阿娘,你和阿姐在这同玉表姐多说说话,我到附近马辔行去赁一辆车来。”
杜夫人和杜庭兰诧异道:“怎么了?”
“牛犊脚抽筋了,一时没法赶路了。”又吩咐霍丘,“霍大哥,你留在此处照料一下。”
滕玉意原想让端福去操办,看杜绍棠很快拿定了主意,心里微微一笑,也就不帮着张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