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枝(40)
他的衣服。他的气味。也曾覆盖他光咯的上身,从胸膛到腰。
她看过他的腰。紧致。白。肌肉的起伏富有美感,他少年年龄,却在腰腹处透露着成熟的男人特征。有力而锋芒。
她想。他生来就勾人不得安宁。
-
“我睡一会儿。”
公交车上。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少年说完闭了眼朝窗侧靠去。
枝道嗯了声。低头看着手指。
路很长。平时要坐二三十分钟的车程才到学校。学校在市中心,小区在市边缘。她无聊地背诵古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少年轻轻动了动耳朵,头缓缓靠近。
她的肩膀突然传来压感。她的心一紧,低头看见他的繁茂黑发和翘人长睫。
他的鼻子凑近她的脖颈,并未挨上。浅浅的呼吸温柔。
睡着了?
枝道没有立即推开他。
她看他的眼皮,鼻子。她感慨少年的肌肤嫩白到毫无瑕疵。
她想:这样的人。上帝要费多少心血才能造成一个他。而她,更像是草草填个女性。然后就让她出生了。
枝道看到他的唇。
少年的唇因肤白对比而显嫩粉。上唇翘,下唇丰满。在光下,诱人得骇人。
枝道深看着。她缓缓低下头,慢到停滞。公交车微微摇晃身子,她的唇随着身子轻轻起伏跌落。
她的唇缓缓低下。唇擦到他的鼻子。
少年早晨微凉的肌肤在唇下一闪而过,她闻到他好闻气息。枝道连忙抬头,侧着脸看向窗外,脸逐渐发热发红。
她在干什么。鬼迷心窍!他是明白。她绝不该想一生就一个的人。
明白没动。脸色平静,睡得很沉。
他不喜欢的。可是。
街光扫过他的脸,少年被隐藏的耳朵红得如彤白交色的夕阳。
第二十七章
高二下学期四月。
她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绪。
俗说的爱情?她不觉得。因为她根本没有产生和他过一生的想法,反而是恐惧。那该是什么?
性引发的暧昧错觉?聊天久了就以为是喜欢?还是他表现对她的特殊性使她尝受被异性照顾的滋味。人好奇而贪心,由此她对男生产生异性相吸的渴望?或是。她对美单纯的自我欣赏以致对他胡思乱想?
枝道想很久。最终得出是因为接触深久。他们从同桌变成了…她停顿。
应该是朋友。
这下说通了。因为是朋友她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朋友间都能吃醋、照顾、亲密等,他们还差的远。她给他牛奶、帮他做饭,关注他和别人。他帮她补习、收留她,给她衣服。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才不敏感两性话题,朋友亲密不是异性暧昧是自然而然。
枝道开心起来。可下一秒,她却又沉默。
但朋友。朋友不该。
那别的…她不愿再往细节和深刻里想,于是她搁置思考。
后来。她知道是什么了。
-
中午吃饭,她和徐莹习惯绕操场走三圈再回班级。她们聊着天看草坪上坐着的、站着的、跑着的,打球的或是同她们般散步的人。两人静默时,枝道指她有趣的人或事,或是调侃贬低自己加以话题延续。
徐莹看着远处纷纷扰扰的人群。她的眼深邃,似是沉入深寂的海域。她突然转头对枝道说。
“枝道,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
她愣了下,随即笑起来。“这我早知道了。”她右手平放在下巴下,新疆式晃头。“毕竟我可是个万人迷。”
徐莹平日持重的脸放松,“我认真的。枝道,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你总有使人轻松的感染力。”
当气氛僵硬或是对峙。你总能找话,在不有趣的谈话或动作里找到有趣。周围好像都软了,变得更好走了。和你交流时,我不再是个老成严肃的学习工具。我也俨然是个欢乐的人,在欢乐世界里妙趣横生。你是这样的。
“其实就是性格乐观嘛。我也做不来说话深沉那样。我就比较…皮。哈哈。”她抬眸望着天空。隔了会,她说。
“或许哪一天,我要是面容沧桑再也不能说话有趣…”
“那一定很别扭。”徐莹笑着接了她的话。“你看快乐的人都是把悲惨讲得津津乐道,而我,我总是较真一件事,总是因为它觉得抑郁。”
“目光放远,万事皆悲。”
枝道摇头,“目光放远,你就不伤心了。”
徐莹看了眼她,缓缓低下头,笑着。“真好。枝老二再也不是倒数了。”
“我也挺想有个厉害的人帮我补习一下。”她笑了下。
枝道认真地说:“那你今天绝对会后悔说这句话。不对。反正你别找明白帮你补习,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