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16)
啧,明明该是胆小如鼠的,楚国的诸多公主中,偏又是她敢做出这等冒险的事,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十二公主。
“有查到那日跟她见面的人,是谁家的?”
“殿下,那是陶府御史中丞家的二公子。”刘进将御史中丞家的情况给赵瑜说了一遍,“说是今年年初,元宵时宫中让公主们出宫赏花灯时偶遇陶家二公子陶安文,两人这才慢慢相识的。”
陶安文?赵瑜想起了玉佩上的那个“文”字,心中郁结又起。
“偶遇?你信么?”赵瑜哼了一声。
“这便难说了,殿下您不是也在庆祥楼与淳梨公主偶遇了么?”刘进笑吟吟道。
赵瑜不再作声。
“殿下,您看,关于淳梨公主,她跟陶家二公子的事?您是怎么打算?”
赵瑜看着手里的银镯子:“身为公主,私下出宫是一罪,私会汉子又是一罪,两罪都丢尽王家脸面,又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若楚王知道了,怕是死罪难逃。”
“老奴倒是听闻,那陶二公子恳求御史中丞向楚王提亲,若公主是真不受宠,那楚王看御史中丞一府忠良的份上,或许真会赐了这门亲事,那便是死罪变喜事了。”
赵瑜啧了一声:“她倒是给自己选了一门好亲事。”
“老奴也这么觉得!所以,殿下,关于十二公主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刘进故意问。
赵瑜不语,眼前浮现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冷冷一哼。
第8章
一进九月仲末,那秋风寒索,秋雨也淅沥沥下个不止。
冷气侵袭,让人生出已然初冬的恍悟。
陶大人近日被家中的逆子催促得头疼。
自从获悉自家的二公子跟宫中的十二公主偷偷好上,并求自己到朝上的皇上面前为其求亲后,陶大人便左右为难。
他打听过十二公主,传闻很少,是个存在感相当薄弱的殿下,也就是说,这位殿下在后宫中安分守己,并没惹什么祸端,但这情况也可以换句话说:十二公主地位不高,低到可以让人忽略的地步。
既然地位不高,自家公子又喜欢,那求娶这位公主,陶府也未尝不可。
毕竟陶家三代忠良,就连先去的嫡子,也是因为国事捐躯的,要承元帝赏赐一位公主,以表彰陶家的劳苦,那承元帝当是能应允,而陶家也担当得起王家的福泽。
问题在二子要他求亲的时机不好。
大齐的翊王来朝中协调议和,那承元帝亦有心想许配公主与他,这个时候他凑热闹跟陛下求亲,那置翊王何地?
议和一事涉及朝纲稳定,恐怕为自己儿子求娶的事得等翊王议和协议了结再说。
可在朝政之上,那条款明明已然谈妥,那翊王便是不说一个好字,大齐方面没有首肯,他们后楚亦不敢言半点不是。
弱国无外交,这是身为小国之民的苦楚。
从御书房出得门来,陶大人看着阴沉沉的天,摇摇头,撑开了伞。
今日回去,恐怕那逆子又要追问求娶一事为何不行了。
那十二公主他亦似乎未曾见过面,怎地就如此让自己儿子牵肠挂肚了?
——
陶安文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见过言淳梨了。
他坐在见西湖边与言淳梨会面的亭子里,手里摩挲着那块玉佩,望着淅淅沥沥落在湖面的雨水发呆。
情浓时一日不见已如隔三秋,往日间或三日便能见面的人,如今却是十多日不见,熬得陶安文心慌。
他不止一次催促父亲赶紧替自己求下这一姻缘,但每次都得来“不急”两字。
他怎能不急呢?
那可是公主,姿容上乘,若不是他先合了她的眼缘,这等好事怎会轮到他呢?现下殿下有意,那当然要先人一步把亲定下,省得夜长梦多,或被人捷足先登了。
陶安文一想到梨妹妹的音容笑貌,便不由得叹息。
“公子为何叹气?”
陶安文眼看一名青袍公子在仆人伞下步入了亭里。
这人可真不识趣。陶安文心里诽语,看来人气度不凡,却也不敢言表于溢。
是位极为年轻的公子,估计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可他身上的矜贵之气却是自己学不来的,亮眼的金色发带束起长发,漆黑色斗篷下的青袍暗绣月色白水银纹,一看便是上乘的料子,腰间用于系带的白玉环帛通透光洁,怕是极难寻的玉中珍品。而那人身段亦是极高,立于眼前如巍峨峻崖上的昂藏雪松,在他一侧的自己一下相形见绌。
陶安文心中那压在心底的菲薄之心又起。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
“可介意我停下歇歇脚?”询是这么询着,但人却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陶安文不发一语,又见桌上有茶,自顾自斟了起来:“天凉了,有暖茶恰好。”看他依然不语,竟是凑过来给自己早已凉透的茶盏添茶:“陶公子今日是有幸遇见了我,有我好生伺候,是你天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