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33)
阮沛明知故问道。
“公子,我等无事可做已经一月有余了,天天盼着你回来,萧晋哥儿几个差点南下寻你。”
开口的是阮沛的另一个副将柴风。
公子沛南下时交待他们将手上的军务全部交出去,明命他们,务必跟皇长子阮皓的人撇得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看似利落干脆地将手上的军务交了出去,可暗地里不知给阮皓麾下前来交接差事的人使了多少有苦难言的绊子。
近一月他们闲得发晕,靠捉弄刚上任还有些手生的军将兵卒打发时间。
日子长了,恶作剧也失了刚开始时的兴味,这群人只差在校场养鸟逗蛐蛐儿了。
“素日里整天盼着休沐,如今白给你们一月,倒是皮痒了。”
阮沛道。
“公子,这休歇的时间太长了,如今再歇着真折磨死人,早料到会是今日这般,一月前我们也该跟着公子去南烟看看,说听说南烟姑娘俏丽得紧。”
“姑娘姑娘,你就知道姑娘,色坯子!”
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公子沛离去这一月的事情全翻出来讲给公子沛听,一个个唾沫横飞,口若悬河。
不过他们的重点不是这个,甫一得知公子沛回程之日,他们就一股子跃跃欲试的莫名激动。
这日晨间的操练完,连铠甲都顾不上脱,就捂着一身热汗赶到了公子沛的府邸,唯恐错过公子回府的第一日,在府上从早等到晚,就等着公子沛开口。
“我南下之前交待的事儿,可都办妥了?”
听见这句话,下首人一下安静了。全都坐正了身体,脊背伸得笔直,目光灼灼。
“公子,在封地操练的府兵,集结完毕,侯在汾下等候命令,分散在四处的锋火营卫队收到集结令以后也都赶往了晖州。”
萧晋一改说闲话时的放松神色,神情凌然,肃然回禀道。
“公子吩咐的从东渌运出的粮草已经到了晖州。”
柴风紧接着萧晋的话,急于表达他们的军备筹划是如何的万无一失。
“嗯,如此,就候着阮皓的消息吧,明日就该到了。”
阮沛负手立在灯柱前,支起灯罩拿银针挑了挑灯芯。
那声清晰的“明日”,登时让所有人血液喷张,脖颈间发青血管蓦然鼓了起来。
“都回去歇着吧,养精蓄锐,到了西祁可没几日可睡了。”
“末将遵命。”
送走了一群勇夫悍将,何忠长舒一口气,他定了定神,才想到还有一桩要紧事儿。
“公子,地牢里那人,已经不吃不喝一整日了”。
何忠今日去地牢瞧了三次,送去的饭菜一点儿没动。
阮沛让人抬了张椅子,放在地牢一间牢房门口。
他一落座就将半个身体蜷曲在椅子里眯了一会儿。
今日应付了两个女人,比厮杀了一场还累。
想着以后一个还要嫁到府里膈应他,他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睁眼看着牢里那人,他正盘腿坐在牢房的角落,闭着一双眼似在打盹儿。
一束月光从牢顶漏下,刚好打在那人脸上狰狞的十字疤痕上。
“怎么?想绝食自尽?死了可就见不到你想找的人了。”
阮沛将腰间的雪烟抽了出来,拿了张丝帕仔细擦拭。
真是把好剑,若是命主不是旁人的话。
打造这柄利剑的铸剑师闻言蓦地睁开了眼。
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人,牢里的烬爻暗想。
“这些年你借着锻造兵器的名义,冒着被追杀的风险辗转四国。靠生辰八字铸炼兵器不过是个幌子,你在找一个月半子时出生的人,我可说得对?”
阮沛顿了顿,又道:
“为了掩人耳目,凡是月半或者子时出生的人,你都选来铸了兵器,不过是想瞧这求铸兵器的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阮沛言罢,将雪烟收回腰间,十指相扣抵在下巴处,直视烬爻一双布满血丝透着血红的双眼。
烬爻脸上狰狞的十字疤痕扭动了一下。
阮沛瞧着眼里,轻笑出声。
烬爻铸剑术,精妙非凡,若能得他为麾下将士铸炼兵器,上场御敌,势必能事半功倍。
想要拉拢烬爻,甚至囚禁他,得铸炼之法为己所用的,阮沛不是第一人。
多年来,烬爻一面躲避企图擒住他的人,一面又在短时间内公开自己身处的地界,为上门求铸者们铸炼兵器。
如此自相矛盾的行事方法,让人疑惑不已。
传说西祁皇室曾擒住他,将他打入天牢,殊不知烬爻遁地术使得可比铸炼术更加了得,竟然让他从西祁逃了出来。
如今阮沛好不容易擒住他,带回北境。
阮沛知道自己肯定也困不住他,不过参透他的秘密,然后用这个秘密来换取烬爻的铸炼术,这样恐怕他就不想逃了。情况比阮沛料想的好很多,烬爻不仅有秘密,这个秘密竟还是一个需求,就更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