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294)
多年来他对山月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年之事他又碍于师门情谊,多有推波助澜之举。
自从师父撒手人寰,他对这位师姐自问已仁至义尽。
可山月竟然瞒了他这么多事情,他绝不能让山月断送了整个昆仑台的命运。
风杨虽是唏嘘不已,此时此刻也只得耐着性子跟山月周旋。
“若是他真去国君跟前求了这桩姻缘,你当如何?自己的儿子是太子,女儿却要嫁给太子最大的障碍。”风杨道。
“没有什么事儿比我儿继承大统的事儿更要紧。怎么?赫连垣自以为娶了我的女儿,就能如何?要挟我?或者拉拢我?想着太子即位之后还能留他一条命?笑话,太子即位的当日020202就是他赫连垣的忌日。到时候他死了,我再去把女儿接回来,好生叙叙多年不见的情谊,我这女儿的福分在后头呢。”
山月斜睨着风杨,高昂着头颅,满眼的得意。
尽管风杨一脸淡然,山月也将他那起子战战兢兢的偶尔流露的担忧之色瞧进了心里,她轻声再道:
“廖家的事儿,你又何必忧心,有我挡在前面,绝不会祸及昆仑台的。廖家,要不就彻底的毁掉,要不就完好无损的救回来。就这两样事情,怎么?赫连垣那小子就分毫未提?现成的把柄他能不拿出来往太子那儿换点儿东西?还有那枚勾陈玉,赫连垣敢亮在我面前,就铁定是大有所图。”
山月斜倚在贵妃榻上将一枚葡萄放入口中,眼风斜斜一扫,思绪倒是去了别处。
“你在南烟有个女儿的事儿,你倒是一点儿不怕赫连垣捅到国君跟前。”
风杨语气淡淡地,又把山月的心神拉了回来。
山月将那枚勾陈玉从荷包中那了出来,隔着烛光,看了又看。
“他随意拉个女孩到国君跟前,就说是我在外流落的的女儿?国君不会相信他,只会加倍憎恨他,他也没这么做不是吗?到了玉门反倒是先来找我而不是到国君跟前去没有证据的指控,这是他聪明的地方。”
山月立直了身体,唤来侍女,裸露着双足,直接往浴池去了,风杨目送她拐过屏风,足踝上的金玲叮当作响。
若是山月瞧过女儿那张跟自己有九成相似的脸,许就顾不上轻视赫连垣了。
山月诵经修禅这么多年,竟悟不了因果报应之说,女儿身上有她种下的因,终究有她躲不了的果。
风扬叹了口气,遣走仆役,打开殿中的暗格,转动当中的玉净瓶,密室之门缓缓开启,风杨擎着一盏琉璃灯,往里行去。
山月行至昆仑台的旧日所居的厢房处,轻车熟路地径直往浴房去了。
几个侍女早已将热汤备好,伺候着山月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中慢慢地将整幅身躯浸泡,水中蒸腾地热量疏散了山月周身的紧绷,她放松地发出微微地呻吟。
良久,一阵阴风从她面庞处扫过,她微睁双眸,透过长睫上的水珠,瞧着眼前这人模糊的身影,低声道:
“原来是水桑姑娘,别来无恙啊。”
山月结过水桑递过来的绢帕,将脸色的蒸汽擦了擦,这才将水桑瞧得更加真切了。
水桑一身干练的青衣,束着利落地马尾,她正将掩面的丝巾系在腰侧,这是不急着走的意思?山月嘴角一弯。
“前几日才见了你主子,如何?这是还有话让你带给本尊?”
山月趴在桶沿上,一双裸露的玉臂上,水滴一串接一串地往外撒。
她睁着一双眸子,对着一个年轻女子,她更加毫不吝啬自己如丝的媚眼。
水桑良久不搭话,她侧耳细细聆听了周遭的声响,这才将袖中的物件掏了出来。
山月撇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展开的掌心,一脸的不耐烦,她心中暗叹,又来一个。
水桑掌中正躺着一枚勾陈玉。
“看来水桑姑娘是替你母亲传话来了。”
山月自桶中立起,裸身越过浴桶,一丝不挂地立在水桑面前,拭干了身体,边擦边道:
“倒是没想到你母亲能有一日让这玉派上用场,看来这些年,她总算有些造化了。”
山月穿好罩,从水桑手中接过勾陈玉,触手生凉的温润质地,多年不见的旧物,此番再次归来,倒是如初见一般。
尽管跟赫连垣带回来的那枚一模一样,可触掌的一瞬,山月还是能顷刻地分辨出一石所出的两玉毫厘间的不同。
这才是她自幼养了十五年的美玉,这些年弹指一瞬,让山月有了片刻的恍神。
山月回过神打算传侍女来打理她的湿发,话到嘴边,她意念一转。
“说吧,你娘倒要如何?”
“母亲想劳动圣女,帮她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