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167)
“那炭会不会是走的陆路啊……”
薛郯问完就后悔了,若是此刻碎碎念的是叔父,早拍他脑袋了。
“绝不可能走陆路,如此巨量的炭若是走陆路,根本行不了多远,若是储存在某处,那也得是个很大很大的仓库,很大很大的……”
鸾心想着想着突然有了些头绪。
“想了一天的炭了,都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可好?”
薛郯扯了扯鸾心的衣袖。
鸾心费了好大劲儿才喂饱了薛郯。
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能吃,两人上才从城东的食肆出来不过半刻,他又在街边的摊贩手上买了碗梅汁汤圆,那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看的鸾心好一阵目瞪口呆。
两人坐在摊贩支起来的小棚下,薛郯将两碗热腾腾的汤圆吞下,打了好大一个饱嗝。
鸾心正想发笑,斜眼瞧见一辆马车正从身边驶过。
那马车的车帘上用金线绣着眼熟的梅花海棠。
一路上的行人见状分分闪避一旁,金线绣花作车盖,那是南烟有品级的命妇的车驾,而这梅花海棠嘛……
想不到绮珠嫁作人妇,出门也不忘公主的作派,不过鸾心仔细一想,南烟百姓自然知晓那金线绣花的意义,至于那梅花海棠嘛……
恐怕也就她夜鸾心料定那里面是南烟的二公主了。
鸾心付了钱准备带着薛郯往码头再去看看,刚起身,正瞧见那马车停在了烟都有名的丝绸坊“万川锦绣”的门前。
婢女扶着一位白纱遮面的丽人下车,鸾心一眼瞧见那丽人隆起的腹部,眉心一跳,可不就是绮珠吗,临盆恐怕就是近日了。
薛郯瞧着鸾心瞧着那人呆了一会儿。
“可是故人?”
薛郯从一连串的饱嗝中勉强逼出了这几个字。
“故人?岂止是故人……又好像只是故人……走吧走吧,瞎看瞎想容易,正事儿不做,没了意思。”
鸾心带着薛郯走过“万川锦绣”的店门,刚想拐到一处狭道,超近路去码头,就听见丝绸坊里一声撕裂般的惊呼。
爱看热闹的路人潮水一般涌到“万川锦绣”的门口,鸾心带着薛郯在外间观望。
“不会是那位岂止是故人的朋友进去就捅了谁一刀吧。”
薛郯道,见鸾心只是望着里面不搭腔,又道:
“瞧着她披着波斯大丽花纹样的万川锦缎,大腹便便身段极贵的模样,瞧不着脸,但看那造作的身段和作派,别是个蒙脸雷公吧,总觉得有些杀气。”
鸾心白了薛郯一眼,吃饱了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薛郯话音才落,里面又是接连不断的呼喊声。
只见那店中的伙计突然开始往外推搡看热闹的人群。
那绸缎坊的刘老板自以为还当得半老徐娘,其实她恐怕是家里五代同堂的第一把交椅了,鸾心未出嫁前在烟都瞎混的时候,老瞧见她,舌头跟蜜里泡过似的,烟都贵人登门,她帮着边量体裁衣边睁眼说瞎话。
这时候她双鬓都是散落的白发,脸上厚厚的脂粉抖落的所剩无几,本来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突然又凶神恶煞的朝外呼喊:
“贱民们都给我滚出去,快差人往聂府去!快!”
聂府?绮珠出事了?鸾心想到她的大肚子,飞快地向前挤去。
“我是聂府的人,我们家主子出事了?”
鸾心想着莫不是绮珠出事了心急如焚道,伸长脖子往里一看,几个婢女正在前堂擦地,那分明是血迹。
几个店里的伙计瞧她一副学生打扮,二话没说就要将她赶出去,鸾心刚想申辩,旁边拐出个婢女。
鸾心认得她,方才扶绮珠下车那位,那婢女朝边上的伙计耳语了一句,伙计就将鸾心放了进去。
那婢女带着鸾心到了绸缎坊的后堂,穿过一小截廊道,一间厢房门口绸缎坊的人全都跪在门口,战战兢兢。
几个年纪大的婆子端着热水正往里间送,鸾心迈进房中,见里间大床上,帐纱没卸,绮珠竟堂而皇之地躺在上面,面纱取下,眼角有转瞬即逝的泪痕,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进来的,可谓医者仁心。”
绮珠颤抖着,一句话没说完呼吸又急促起来,嘴角却带着笑。
鸾心懒得理她说什么,走到她身边,掀起被子,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熏得她眼睛一阵酸疼。
绮珠的肚子上好大一片发红的印记,鸾心瞧着鸾心转头一看房中跪着的众人。
“怎么回事?谁撞了夫人的肚子?”
鸾心一阵心惊,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众人脸上有鸾心的目光掠过,感觉像刀割一样。
鸾心在绮珠一声强过一声的呻吟中,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开始思考绮珠受伤的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