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40)
我没忍住泪珠子,断了线似的便一直流。我背过外祖母去,不想让她看见,偏偏声音又带着哑,“外祖母今日和小炤说好了...外祖母是要看着我长大的...”。
我闭了眼睛,温热的泪珠子一下子就挤了出来,流进嘴里,是咸咸的。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一个“好”字。
从前练武受了伤,也只是几滴泪珠子滚落下来,擦擦也就罢了。偏这次,为何竟如此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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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些的时候,我们一大群人去了二十四桥。韶灼和李瑾溯在最后打闹,也不知韶灼说了甚么,李瑾溯便一直笑。
李瑾澜背了手走在我一侧,拿胳膊碰碰我,“小阿炤,下次出来玩咱们把贺兄也叫上啊。”。
又来了,我朝他一皱眉头,“不许叫我小阿炤,无聊!”。
“贺兄叫得,我却叫不得么?”
“他比你好看,故而叫得。”我转过头去,冲他嘿嘿一笑。“你瞧你,竟还生气了么?你好歹也是有几分瑾阙兄长的身姿,已是分外俊朗了!”。
他面上一笑,眉梢微挑了去,“好生伶俐,一句话竟夸了两人。”。身一侧的李瑾阙也转了头来盯着他,“我们李家,有不俊朗的么?”。
“兄长笑了!”梁宸在一旁凑了上来,“是我眼岔了么?”。
我微一抿唇,左不过长我几岁嘛,他多笑笑多好,是要更好看些的。
光听名字,我以为二十四桥定是二十四座桥连起来的。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依次错开的大约十来座桥。梁宸偏是掰了指头来给我数,最后竟也差不多数出了二十四座。
湖面极为宽广,能在水面上倒映出粼粼的光,影子是边儿上一侧小山上葱郁的翠叶。
湖面上经行的游舫大略有五六只,船头上都挂了几盏灯笼。从朦朦的纱帘望过去,偶见得几个玉人立在其中,间或有琵琶和筝声透出来。
“你瞧那儿!”顺着梁宸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小滩上正有几名女子在吹着箫,淡白的素纱在风中微散开来。
一只小船靠着小山一面正驶过来,船头立了一人,连带着吹叶的乐声一齐靠近。
风声箫声吹叶声,月光也渐渐的照了在水面上。游舫上的灯笼亮了,二十四桥的夜正刚刚开始。
我们就着月光回府,几个人边说着话,偶还听得四周一阵儿流水声。
别过李瑾阙三人,我和梁宸打头走着,阿福和韶灼在身后不远处跟了来。
“你以后...会行军么?”梁宸在边上突然问了一句。我脚下略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姑父是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将军,爹爹说你从小便也是受了那般教育的。”她眸中闪着些许好奇,“会么?”。
“或许罢,我也不知。”我摸了摸脸,心下也开始思索起来。
“其实我是惯骇怕打仗的,从前在书中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想想那个场景就可怕。”
她又开了口,“不过如今盛世,也没有甚么大的纷争,如若你以后真的走了那条路,我是打心底里支持你的。”。
我瞧了瞧她的笑靥,在月光下是极俏的,“好,有你这番话我就开怀了。明日...我便要回长安城了,你在扬州城...也好好的。”。
末了我又瞅了瞅她,“以后再来寻你,今日我也给外祖母说过,你日后若想去长安城便和她一起。”。
她低了低头,声音有些瓮,“我知道了...阿姊...”。
眼瞧着走到了府门口,我以为自己似是听错了,“你...叫我甚么?”。
她微又睁大了眼,转了转,“薛炤...阿姊!”言罢便转身跑进了府。
我瞧着她越跑越快的步子,心道宸儿原是个嘴硬心软的。我抬头望了望屋顶上方的那轮月亮,不知,长安城现下瞅着也是这般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曹操《蒿里行》
外祖母也是一个很爱炤炤的人
扬州城马上就要告一段落,暂别宸儿和外祖母,愿日后再相见。很开心和你们分享这一程。
长安城即将解锁,端板凳看炤炤.
☆、别扬州
从外祖母府上出发时,天又下起了淅沥小雨,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
外祖母拉过母亲,和我站在一起,“小炤若是对琴曲也欢喜,你就教教她瑶琴罢。以后也是个女郎,莫不要只练了枪棒。”。
母亲低头看了看我,微勾了唇,“好,若她愿意学...”。
“我愿学。”我盯了她的眼,认真道。外祖母在一旁转了去咳,末了又转过头来,“如此...如此甚好,阿奴你也要...咳咳,要欢欢喜喜的教才是。你阿爹当年,可是教了你不少本事,把那些...都教给小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