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21)
他一边抱着头躲避,嘴巴里一直急急地念叨,“我没有偷银子,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一边的男子大概是府中的管家,正拿了脚要去踹,手上还拿着一条长竹板要往身上打去。
边上儿围得人愈来愈多,都在指指点点,却没一人站出来说话,轿夫也急了,索性把轿子放下来靠在一边。
轿夫掀开帘子颇有些无奈,“不好意思薛小姐,这条路一时半会儿可能是通不了,要不我们换条路去走吧。”我瞧着他有些发汗的面庞,突然心生一计,唤了他过来。他闻言点点头,便跑开了。
我急掀开帘子,“停手!”。旁的管家似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帮腔,见我走出来又露出了轻蔑的神色,“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这小子偷了府上的银子还想着逃跑,就该打。”。
男童半匍匐着,已然被打的有些没力气了,语气微微然,“是你要打我,我才跑的,若是你不诬陷我,我也不会跑,没偷就是没偷。”。
管家有些挂不住面子般,又想扬手去打,“我说你偷了就是偷了,还敢跟我嘴硬!”。
我闻言便笑开了,“你说他偷了,他说没有偷,我看此时应秉公处理,直接交给官衙吧。”管家拿了竹板的手一愣,朝我望过来,目光中有些讥讽,“官衙?我处置府上这小子干你何事?小娘子,我看你还是找地待着去罢。”语罢便颇有些不屑的笑了。
鸣翠闻言从轿子中出来,休要拿帕子去指了管家的鼻子,“你胆子可真是大,你可知...”
我把她的手回拨了去,冲她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对管家说,“你可知本朝尚有律法?且不论到底偷没偷,青天白日的尚且如此,在府上他们怕不知被欺负成甚么样子。”。
旁围着的人已三三两两盯了我来看,有几个大概之前见过我,似是不确定般地又凑近了瞧。
“我看这个小姑娘怎得如此像薛将军的女儿。”我转了头去看,一个老妇正挎了篮子向旁的青年男子说道。
男子也虚着眼瞅了来,“我数月前曾远远地瞧过一次,薛将军之女似是要更圆润朝气些。”此言一出,一旁站着看戏的好些人也点头应和。
我忍住想去扶额的心,勉强牵了牵嘴角。这圆润一词...着实是没以前圆润了。但是这些人有时辰在这儿谈闲看戏,却事不关己,不知是我多管闲事还是他们已然麻木,自觉与之无关。一时间不知是该为前一件儿笑还是为后一件儿叹。
“这姑娘胆子还真是大,也不知是甚么来头,她可知那人...”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似是想让我听见又生怕别人听见,偏巧关键的地方又听不真切。
我望了望轿夫跑去的方向,“你也瞧见了,如今那轿夫已去报官,你大可再多费些时间仔细想想,是要私了还是等官衙的人来了都抓去秉公处理。”。
管家闻言果真又愣了一瞬,拿着竹板的手不自觉也放了下来,“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那你说!私了该如何?”
我细想了想,“你仔细算算,今儿个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他偷了你多少银子,我付给你便是。”遂又用手去指了在地上靠边儿扑着的那位,他正抬起头看我,头发蓬松散乱着,只露出一双黑白透亮的眼来。
他冲我伸了伸手,“我没有偷,你不必这样...这般费心。”我抬了眼去望管家,心道此番结果怕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却见他面上一阵错愕,有些难以置信般,遂笑了两声,转瞬又收敛了些,“既如此,那就请小娘子拿出四贯铜钱来。”。
我冲旁的鸣翠使了眼色,鸣翠极不情愿,“小姐何苦去做了那冤大头。”却还是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来,我拿出五两银子来,“这里是五两银子,还多给了你些。”然顺手便抛给了他。
还没等他细拿着那银子,我话锋又一转,“不过嘛,你把他打成这样,现在债已经两清,你是否应该给他赔礼呢?”。
周围人潮陆续散去,朱雀街又恢复了以往的喧闹,只留出轿子占住的那一小方儿地,还有,轿底趴着正准备站起来的一人。
鸣翠朝我凑了来,“小姐刚刚是让那轿夫去报官了吗?”我瞧着她瞪大了的双眼,“自是没有,那管家看起来也非等闲之辈,岂敢随便招惹。我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等我们真纠缠不过,他再去寻了官衙的人来。”我顺着便朝后方望去,声音小了小。
我听她小声嘀咕着,“原来是如此。”又探头探脑的朝周围瞅了去。
她低了头来问我,“可小姐为什么要帮他?这种事多了,岂是都管的上来的?而且我看那管家也不是个甚么好货,只怕小姐的银子是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