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月(69)
岳舒也点点头,他这会儿说话的嗓音也有好转,不是下午那时候沙哑得只能说气音。
“但是药还是要继续吃,我走了你要按时吃药。”
谈迟笑着看了她一眼,将剩余的菜汁清理干净,找了洗碗巾洗盘子。他瞟到调料台那一排的蚝油,空了一大截。岳舒也做菜如她自己所说的确一般,但是卖相挺好,这也是优点,色香味至少占了色和香。
洗完碗,谈迟擦了擦手,要送她回去。
岳舒也只让他送到单元门口。
“好不容易好转一些,就别出来吹风了,上去吧,我车停外面的,回去很快。”
岳舒也不让他送,他便站在单元门口看她离开的背影。她个子不算矮,但很纤瘦,即便是蓬松的羽绒服穿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
C栋到小区门口不是直道,岳舒也转了一个弯,身影便没进夜灯里。
谈迟靠着避风处,伸手在身上习惯性地摸索。从头天到现在,他一根烟没抽,这会儿身体好转,烟瘾就上来了。
他刚才换了身衣服,身上除了手机和门禁卡,没装其他东西。
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返身,乘电梯上楼。
西蓝花里放了太多蚝油,走了一圈回来,谈迟觉得喉咙齁的慌,在厨房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以前他从不靠在流理台上坐,就像进实验室他从不靠着各种仪器和桌面坐。岳舒也那天早上来厨房靠着台子喝红茶,他突然间就把这个习惯捡过来了。
喝一口水,他便盯着杯子看两眼,就好像岳舒也还在他旁边,靠着流理台。
手机突然响起,把他从失神之中拉回来。
业主群有人@他,点进去一看,群里已然炸了锅一样。
小区出现疑似病例,已送院治疗,从当下开始,立刻封小区封单元楼。
出现疑似病例的是A栋,所以A栋不仅封单元楼,连各家住户的门都要封,以防疫情扩散。
通知一出,群情激奋,各样的抱怨和骂声都有。这个小区比不上白鹭湖那边的业主富裕,但能在这里买房的要么是高知家庭,要么是收入偏中上的人物,但骂起人来和街头巷尾骂街没什么区别。
谈迟没参与其中,翻找群主发的重要消息,确定C栋封楼小区也封锁,立刻给岳舒也拨了电话过去。
她那边很吵,听声音,旁边有人在吵架。
“谈老师。”夜里起了风,她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你在哪儿?”
“小区门口。”
岳舒也是靠着值班人员大意混进小区,而后再进来又是跟着谈迟,顺便去物业办了一张出入证。她没想到在她离小区门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门禁突然下来,未雨绸缪的出入证成了一张废纸。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逐渐围上来,跟门卫和外面值班的社区工作人员求证是不是真有人感染,是不是确定要封小区封楼,那每日生活物资怎么解决,生急病出入怎么解决。
带头的人口条好,口里的质问连珠炮地往工作人员身上砸,对方却还没个镇得住场面的人出来,眼看文斗快要发展成武斗,岳舒也看这架势不对,只能往旁边闪避。
“能出的去吗?”
岳舒也看着眼前的局面,眉头蹙起:“恐怕不行。”
“你赶紧回来,我在单元门口接你。”听起来,他有些着急。
门口吵嚷声渐小,门外穿着白大褂的人把褂子一掀,亮出下面的警服,又把证件给嚷得最大声的几个人看了一眼。
警官语气很随和,说了很多劝慰的话,软硬兼施,围聚的人终于愿意散开,各自回楼。
“警察同志,我不是这个小区的人啊,我总能出去吧?”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依然不打算离开,手里还拖着行李箱。
“抱歉,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出去,还请您谅解。”
“那我住哪里啊?”
“您在这边来是?”
“拜访我女朋友的父母。”
“那就先在您女朋友家多住几天吧,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但也请体谅我们的工作。”
……
岳舒也在原地徘徊,跟谈迟的电话还通着。
“马上要封单元楼,你先过来,后面的事我们再商量。”
全国的形势都很严峻,有些城市不只是封小区封片区,甚至封村,封城。一旦禁令下达,封锁定是必然。岳舒也知道立刻从小区出去是绝无可能,只好返身回到C栋,单元门口已经拉了警戒线。
门口站着两个戴口罩,穿白色褂子的男人,身形魁梧,不允许任何人再从门口出去。
隔着玻璃门,岳舒也看到着黑色帽衫的谈迟站在大厅靠玻璃门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