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花也怜侬+番外(150)
窗玻璃外街景繁华,室内亦坐着许多闲客,交谈声不绝于耳。
唐舒华观察了几天,特意选在这里与万霞见面。想来场面会很有趣,就像特训班时期的游戏。
下午三四点,蒲郁习惯到隔壁买一杯咖啡,工作量大的时候还会带大搪瓷杯来装满。亲自来买,为了活动一会儿。
当下,蒲郁带着搪瓷杯,径直走过咖啡厅的四扇窗玻璃。似无察觉里面有对不该凑在一起的人,但她在门前停了下来,摸出一支烟点燃。
从她所在斜角位置可以清楚看见那位太太的神情。
对方大约也注意到她,不敢抬头。
“我得走了,有熟人。”万霞从包里拿出一支未拆封的唇膏,推到唐舒华面前。
万霞慌忙起身,推门而出时目视远处,未看见蒲郁似的快步走开了。
蒲郁呵笑一声,熄灭余的半截烟,走进咖啡厅。侍应生熟络地招呼,蒲郁把搪瓷杯递过去,来到万霞方才的座椅上。
“蒲小姐,我们似乎不该在这里见面。”唐舒华低头佯作看书。
蒲郁背窗而坐,亦没去看对方,“你当真同情他,竟给他递情报?”
“你在说什么?”
“你把吴太太给你那支唇膏拿来。”
唐舒华笑笑,“你认识那位太太?我们不过有同样一支唇膏,闲谈了会儿。”
“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倒是好奇,既是她给我东西,为什么不是她给我递情报。”
蒲郁不假思索道:“难不成她是76号的?”
唐舒华明白组织为什么让无甚经验的万霞做联络员了。吴祖清身边太多拔尖儿的特务,若联络员有什么不当之处,立即就会被识破。相反,万霞的笨拙可以蒙蔽他们。
“你应该仔细琢磨。”唐舒华合上书,仿佛没和蒲郁交流过,离去了。
少顷,蒲郁丢下工作回到公寓。傅淮铮在,看见彼此都很意外。
蒲郁先出声,“你不该在剧场?”
“演艺协会那个惠子死了。”傅淮铮面色凝重,“伪装成中国女演员的特务,而且与日向关系不简单。”
“我们的人做的?”
傅淮铮摇头,“仵作还在验,看上去是投毒而死。”
“你认为日向会怀疑到你身上?”
“难说,这无异于给特高课当头棒喝。若是地下党做的,他们原就脆弱的联络站恐怕会被连根拔起。”傅淮铮顿了顿,“怀英,这次我要帮他们。”
“……好。”蒲郁笃定道,“我全力协助你。”
静了半分钟,傅淮铮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蒲郁犹豫了下,道:“阿七很可疑。”
“理由?”
“直觉。”
“直觉也是从蛛丝马迹中产生的。”傅淮铮道,“因为你和她互不对付?”
蒲郁只得道:“她可能和76号的人有联系。”
傅淮铮视线下移,复看回去,“他告诉你的?”
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很暧昧的一个称呼。傅淮铮大多时候只称——他,好似远古不可说的禁忌。
“不是。”蒲郁垂眸,“我还没能接近他。”
“好,我不问了,你想我做什么?”
“我想看阿七,还有……他的全部档案。”
傅淮铮无声叹息,“我可以帮你争取档案,但你最好不要再抱有期望。”
同一时间,吴祖清在办事处接到万霞的电话。
“待会儿回家吃饭嚜?”
“不了。”
“欸,那好罢。……说起来,我今天买了支蜜丝佛陀牌唇膏。”会面任务完成的暗语。
吴祖清作出不悦的样子,“这些小事不要说了,我还有事务。”
放下电话听筒,吴祖清对旁人道,“让田秘书看笑话了,我太太年纪轻,不大懂事。”
“没事的。”田秘书却有些日本腔,“长官对太太也很严厉呢。”
能对长官这么说话,田秘书的实际权力可见一斑。吴祖清很清楚,田会计是特高课为控制76号,安插在他们几位头目身边的耳目之一。
吴祖清笑笑,想起什么似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日向课长来电,请您过去一趟。”
乘特高课派来的车到机关办公楼,吴祖清在闸口处同时遇到致礼与搜身。日本人的处事哲学充满矛盾。
至日向课长的办公室里间,吴祖清身后警卫才隐去了。大门从外关上,吴祖清向办公桌后的人欠身问候。
“近前来。”社交活动上的风趣不再,日向柳文如铁面修罗,“中-共地下党的工作你可有了解?”
见吴祖清露出犹疑,日向柳文和缓道:“我需要一个对地下党工作了解的人,你以前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吧?”
“是的。”
“特高课的事务,你也经手过了。”日向柳文仔细观察着吴祖清的神色,起身道,“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