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可以兼得(76)
“嗯, 知道。”祝鹤回的声音很平静,那平静带着抚慰的气息, 他看着孟稻儿泛红的、还带着泪意的双眼,“以前在茶楼、在朋友家中,我曾听过这曲子,特地问过。”
特地问过么?孟稻儿闻言,低下头极力地将那些被搅起的回忆压下去, “《苏幕遮》原是前朝教坊曲,宋时用作词牌,也可合曲而唱。”
祝鹤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明白方才她为何满脸是泪,音律便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像是凝聚某种特定的情感而成,人一旦听闻,若有共鸣便很容易被其牵动。
“小孟也喜欢这首曲子?”
孟稻儿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不过是小时候常听,猛然听闻大人吹奏,一时失态了。”
“若小孟喜欢,回头再吹给你听。”祝鹤回扬起手中的玉笛,露出淡淡的笑。
孟稻儿想拒绝,话到口中却变成:“一言为定。”
祝鹤回愕然,她该拒绝才是。
一路上,他都在等待孟稻儿进一步解释她失态的缘由,可她却转而沉默,没再说任何一句关于那曲子的话。
这个看上去柔美清白的女人,想不到有如此冷漠绝情的一面。
“小孟小时候的事情,说来听听。”
“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情讲。”孟稻儿确实没有心情讲,“我想问大人一件事。”
祝鹤回看着她,点头许可。
“为何大人父母的牌位上没有姓名,而师父的牌位却有?”这个问题自他们成亲后第一次祭拜时便悬于孟稻儿心头。
“孤儿自然不记得父母的名字。”
孟稻儿有点失望,只要问及过往,他总这么惜字如金。
对于祝鹤回不愿透露以前的事情,曾经,她以为他是不愿触碰,事实上,好几次,她发觉,他根本记不得他小时候的事情,就好像他以前都是空白的一般。
诸如父母的模样、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儿时最好的伙伴、几岁开始习武……他一概用记不清来回答。
“若是大人不愿提及过往,以后我不再问便是。”
“不,”祝鹤回定了定,继续道,“好多事情,真想不起来了。”
孟稻儿没再勉强,忘了便忘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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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中秋节的夜晚,孟稻儿在摘星楼上赏月。
明黄的圆月在清冷的天空中越升越高,忽然,祝鹤回从月亮中跨出,似乎踏着祥云,飘然来到孟稻儿身边。
“小孟,你我既已有了婚约,你为何出尔反尔,另觅良人?”
他的话毫无铺垫,劈头盖脸,且一脸愤怒,语气失去往常的谦和,声音带着逼人之气,是质问,更是责备。
“这是何意?”起初,孟稻儿不慌不乱,冷静以对,“我与你才新婚不久,所嫁的不正是大人么?”
“何意?”祝鹤回那双一向极美的眼睛忽然变得可怖,发出骇人的冷光,“如今你眼里只剩下富和贵,心里只剩下安都来的人,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鹤哥哥?!”孟稻儿语中带悲,对方不置可否,“原来你到月宫去了。”她怔怔地望着对方,记不清沉默了多久,“终是太迟,我确实已经他嫁,也确实另觅了良人。”她想道歉,却总无法说出口来。
“你我有婚约在先,”祝鹤回的神情忽然缓和下来,“如今你便回府衙去同那个替身辞别,与我一道月宫中去。”
“这——”孟稻儿怔怔地望着严肃的祝鹤回,“我不能的。”
“不能?”祝鹤回眼中的冷意骤然直将,令人难以直视,“为何不能,难不成你已喜欢上那个替身?”
“鹤哥哥,”孟稻儿后退几步,却抵到了楼层的围栏上,已是无可退路,“你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呢?”
孟稻儿明白他的意思,“鹤哥哥,太迟、太迟了。”
祝鹤回冰冷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他转了身,月光照在他那张无暇如玉的脸上,那对着孟稻儿的脊背显得比夜晚还要黑,“太迟了!”他的声音变得那么潮湿,无比浓重的遗憾到处弥漫。
“鹤哥哥,你哪里去?”
“自然是哪里来哪里去。小孟保重!”
“鹤哥哥、鹤哥哥!”见祝鹤回跨出摘星楼,孟稻儿急忙追过去,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小孟,小孟!”几乎是同一时刻,孟稻儿身旁的祝鹤回也惊呼醒来。
在他们的惊声大喊之后,黑漆漆的屋里是凝结一般的死寂。
“噩梦!”祝鹤回打破了沉寂。
孟稻却以为是自己的呼喊将祝鹤回惊醒,于是回应道,“嗯,是一场噩梦。”她的声音听起来飘渺无依。
“小孟也做梦了?”祝鹤回这才察觉孟稻儿似乎并非被自己的呼喊惊醒,便翻身下床,一阵窸窣之后,屋里的黑暗瞬间被烛光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