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九重天的神仙不需要感情，可真正经历过后,才发觉那些在他悠长生命中不起眼的岁月,成了他无法忘怀的一辈子。

“第一次投胎是在市井,因为我的降生，小镇上常年下雪,冷得不像话，”北极星君漫不经心的说起往事,“人间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最冷的时候,有很多穷苦百姓撑不到春天。”

小白晏恍惚想起第一次去秘境时的场景，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说道：“我见过的,在秘境里，冻死了好多人，如果我能早一点去送粮食就好了。”

北极星君轻笑一声，颇为惊讶道：“你小小年纪,还去过人间秘境？”

“当然，我去过两次啦！”小白晏骄傲的挺胸，“我也去过人间的，见过好多百姓，还帮他们种了粮食，建了堤坝……我相信他们是真的，北极星君，秘境里也不都是假的，对不对？”

太上老君说秘境中都是幻象，让他全都不要信，可小白晏却无比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衣不蔽体的孩童，他们都是温热的，活生生的人。

小白晏相信，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也有这样一群人在经受苦难，他愿意帮忙。

北极星君眼底划过一抹怅然，他已经许久不曾去过人间，也不曾再历过人间秘境，那样的岁月一旦陷入，恐怕很难便再出来了。

“是真的，”北极星君说道，“人间秘境依托人间而成，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人间真真切切的发生过，我们会遗忘，人间也会遗忘，但秘境不会。”

“它是时代的眼泪，是无法忘怀的历史。”

小白晏在北极星君身边蹲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屁股却不敢挨着冰凳。冰凳实在是太凉了，他也不知北极星君为何能忍受下来，冰凳也能乖巧的不融化。

“北极星君也没有遗忘。”小白晏望着栩栩如生的小酒肆，乌黑的眸子里亮得发光，他听说人间有许多这样的商铺，或是卖酒，或是卖衣服，甚至还有各种好吃的食物，比九重天可热闹多了。

若是他亲身经历过，自然也不会轻易忘记。

“怎么会忘……”北极星君笑着摇摇头，十几万年的岁月纵然漫长，却也枯寂的不像话，他这辈子从茫茫白雪中孕育，上面落下了几个脚印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人间的那段岁月了。

都说天道对诸神眷顾，要他来看，最眷顾的当属人间。短短几十年的光阴里，尝尽了酸甜苦辣生死离别，执念也好，酸楚也罢，各有各的滋味。

北极星君拍了拍小白晏的肩膀，说道：“若你有机会到人间去，要做就做最肆意的少年郎，抛去仙道术法，好好的活一回。”

“我会的！”小白晏握拳，认真的应下。

直播间里，观众望着这一幕莫名也跟着难过起来。

“其实北极星君也是想家的叭，现在哪还有小酒肆啊，什么都没了。”

“我也觉得做人好幸福的，尤其是我们这个时代，没有饥荒，没有洪涝，也不必考虑什么战乱，每天就是高高兴兴的吃喝玩乐，虽然当了一个社畜，但还是有点点幸福。”

“是呀，我们只能说是生得好，再往前几十年，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头……”

“往后会更好的，”小白晏稚嫩的声音又软又糯，却充满了坚定，“爷爷说啦，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我还能变得更富有，一定能攒出星辰土做的院子！”

“昂！崽崽说的对，日子都是越来越好的。”

“对呀，你看崽崽，当初还是一块灵石都拿不出的小可怜，现在成了小地主！”

“星辰土可以攒，但是崽崽要看住了小人参，别让它再偷吃啦——”

“小地主”捂住胸口探头探脑的小人参，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如果再偷吃星辰土，我就把它送到北极宫来，不准再回去了。”

小人参顿时僵住，蔫蔫的躲在小白晏的夹袄里，不敢置信道：“白晏，你变啦！你好坏呀，北极宫可冷啦，会把我冻坏的……哼！”

飘落的雪花渐渐停了，小白晏伸手抓了一小把雪花，瞧瞧舔了一口，顿时冰得打了个激灵。

“不是甜的呀，”小白晏咂咂嘴，把手上的雪拍干净，遗憾的提醒道，“是涩的，北极星君你可不要吃，这里的雪没有人间的好吃。”

北极星君打了个响指，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堆在小白晏的手心上。

“再尝尝。”北极星君笑着说道。

小白晏狐疑的试了一下，顿时惊喜道：“是甜的！北极星君，你好厉害呀。”

北极星君眉头微挑，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伎俩罢了，可如果这小家伙喜欢，他可以让九重天都飘下一场甜蜜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