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卫玠的出现,围场中不少权臣走近过来,赵千檀开口道:“既然卫丞相来都来了,不骑射一番再走?”
卫玠平静地合上文书,他面向不朝任何人,淡淡道:“在下一介盲者,这骑马射箭实在不适合在下,打扰诸位了。”
“卫丞相听觉非常人可比拟,可识声辨位,据在下了解,箭术不凡,丞相就当是玩乐,满脑子都是书本政务,也显得疲累。”
赵千檀说着,看向远处的箭靶,他拉开弓箭,只听极速的一声咻,那羽箭直入靶心,发出咚的一声。
“卫丞相,你看怎样。”
围场的奴才将弓箭呈到卫玠身前,几个官臣子弟不免起哄来,隐隐有着挑衅的意味。
前段时日,闹得传得沸扬的便是重瞳之事,不管是推迟,还是接过弓箭,都皆有言论。
萧扶玉见此,试图取走奴才端着的弓箭,正要开口说话,手腕却被卫玠握住。
萧扶玉抬眸看他,卫玠神色漠然,却将她的手腕握得尤为紧,气力极大,让她有些吃痛。
她心间微微下沉,他在生气......
卫玠随即又恢复平静,松开她的手,他提起弓箭,文书交给身旁侍卫,摸寻着箭的头尾,与盲人无异。
“既然赵世子诚邀,在下便不再推辞。”卫玠淡漠道,缓缓拉开弓,“只是在下的箭,素来无眼。”
很快第一箭出弓,不出所料地偏了靶,孤零零地落入草丛间,简直比皇帝的箭术还差。
众人眸色微妙,有几分嘲弄的神色,却并不明显,赵千檀出来打圆场,“卫丞相尚有眼疾,情有可原,今日只当是玩乐。”
如若卫玠箭无虚发,赵千檀便有理由相信他并非眼疾,不止他,众人心底也有数。
萧扶玉轻蹙眉间看着卫玠,有心偏袒他,但他有不让她管的意思。
而对于赵千檀的话语卫玠不为所动,只是再次拉弓箭,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拈着弓弦。
卫玠薄唇轻启,“云峥。”
身着暗色劲装的侍卫走上前,“在。”
“围场中的箭靶到此,走多远?”卫玠淡淡道。
云峥张望远处的箭靶,心里估了估,回来道:“回大人,约摸有八十尺。”
卫玠将弓箭举起,唇角带一抹凉薄的冷意,“那不远。”
宽阔的围场,山雀轻鸣,在场一众里皆有些轻视,不远处赵千檀轻挑眉稍。
箭猛地飞驰而出,谁也没有想到那箭对准了赵千檀的方向,不过一瞬,划破赵千檀肩膀处的衣物,刚刚好不偏不倚,最后掉落在他身后。
众人皆一顿,卫玠微微侧首,似有疑惑,云峥轻声道:“偏了,差些射中赵世子。”
卫玠神情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戾气,远处的赵千檀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卫玠又摸索着取了支箭,重新架势,摸索着方向,“在下说过羽箭无眼,还请诸位避远些,伤了谁,在下一概不予理睬。”
这形势多少有些紧张,几人忙出声道,“既然卫丞相不精弓箭,随意射两发便是了,不一定非要中靶。”
言语落下,卫玠手里的弓弦再次松开,羽箭飞驰,这一次是赵千檀耳边,猛然的力道掠过,划断几丝细发,险些射穿他的耳朵。
赵千檀眸色微沉,丝毫未躲,心知卫玠不敢真的射伤他,沉凝片刻,镇定笑道:“卫丞相的箭术着实不敢恭维。”
卫玠则淡漠地收起弓箭,交给侍卫,那丝戾气消失殆尽,他道:“不过一介书生,见笑了。”
萧扶玉愣愣地看着二人,书生?是个人感觉得出来,卫玠是故意为之。
卫玠重新拿回盲杖,在众人的目光中,平静地道了句打扰,转而离去,身影尤为清冷,与众人格格不入。
萧扶玉停顿片刻,回眸瞥了一眼赵千檀,这围场骑射也到这里了,道一句回宫,便不再多做停留。
赵千檀平和行礼,见萧扶玉渐渐离去,他目光落在地面上掉落的一条天青玉坠。
......
围场之外林木环绕,山雀鸣叫,刻有相府徽记的马车缓缓在官道前,卫玠正立于车前。
萧扶玉疾步出来,忙将他叫住,“卫玠。”
听此,他停住欲上车的行径,侧过身来,萧扶玉道:“朕与你同乘马车回城。”
卫玠则恭敬回道:“相府马车窄小拥挤,怕陛下不适。”
萧扶玉不理会他的言语,自行提着衣摆入了车厢,至于杨望舒和苏长瑞一同乘后面的马车。
卫玠微顿,什么都没有说,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官道平坦,马车缓缓行在回城的路上,草木葱茏,只是天色有些阴沉。
车厢内并没有卫玠所说的窄小拥挤,足够萧扶玉在此午睡的,一旁的他身躯靠着车壁,淡漠且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