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玉打量着他,亦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想想一年前卫玠也是如此装病欺满她的。
“辛劳卫大人带病前来,平身,莫伤了身子。”萧扶玉道:“传你来此,是引你见见周国长公主。”
卫顼缓缓站起身,听言,侧目睨一眼左侧的娇贵女子,很快便收了目光。
萧扶玉放下扶额的手,望向底下的程流霜,道:“这人也到了,流霜公主瞧瞧,可是你那故人?”
程流霜起身走出来,婷婷玉立的站在明殿中,她眉目松和,“正是我在大周的故人陵游。”
言罢,程流霜看向卫顼,他神色淡漠,不多看她一眼,回道:“公主怕是认错了,我乃卫氏卫顼,并非什么陵游,更不认得此人。”
此言道尽,在场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上座的萧扶玉挑起眉梢,反倒是身为兄长的卫玠较为平静,像是早有猜测。
程流霜刚松和的眉目再次拧起,心间一沉,侧过身子正视卫顼,他则身形不动,淡漠无情。
她道:“一模一样的面容,我可从不会识错人。”
卫顼坦然地与她对视,陌生疏离的眼神,仿若二人从不相识,他恭敬地行礼,道:“但在下的确不认识公主,至始至终,在下都是卫顼。”
程流霜追问道:“你可在周国三年过?”
卫顼微顿,本想反驳,怎料一旁品酒看戏的摄政王,却在此时插了话语,“何止在周国三年,半年前还本王命人将他护送回京。”
语气轻佻,是故意出口打断的。
卫顼心绪一沉,因带病,他不禁掩唇轻咳几声,待平息后,才缓缓回道:“的确流落过周国,不过只是边境北疆,公主金枝玉叶,那等荒蛮之地是不会去的。”
程流霜定定地看着他,最终冷笑一声,倒也像他,不承认与她相识。
“只是边境北疆?陵游,你是要本宫将三年的事一一托出么?”
卫顼眸色微冷,面容因咳嗽有些涨红,他沉默着不再与她对视,过往的一切,都已同他无关,卫顼不识得周国长公主。
僵持之时,左上座的卫丞相终于开口,语气微冷道:“卫顼是我嘉朝卫氏子弟,京都亦没有什么叫陵游大家子弟,流霜公主是弄错了,还请勿在纠缠。”
言语间,卫玠冷睨一眼那不怀好意的对桌,摄政王冷笑着饮酒,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身为卫顼的兄长都已这般开口,程流霜不得不松和下来,收回看卫顼的目光,他不认和她相识,是否是故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既然是我弄错了,劳费卫二公子带病跑这一趟,流霜在此向你赔礼。”
程流霜向卫顼福身行礼,这是她头一次向他行礼,卫顼却不正面看她一眼,掩唇轻咳几声,道:“流霜言重了,卫顼受不起。”
这样的话使得程流霜更为的不悦,但在这嘉朝的夜宴上不好使她娇纵的性子。
萧扶玉瞧着卫顼道:“既然二公子病着,便不折腾你了,还是回府歇着吧。”
听此,程流霜连忙接过话来,“难得二公子与我那故人如此相似,可否愿坐下共饮,一解我思故之情。”
“流霜长公主,二公子染有风寒,恐无心作陪。”萧扶玉语调变沉,眼眸微狭,“更何况这可是嘉朝,不是你想见谁就谁,想留谁就留谁的。”
程流霜眼眸染上一缕哀伤,轻柔道:“流霜失礼,只是对陵游牵挂不已,既带不走陵游,明日我便要启程回大周,一时心急,难免任性。”
卫顼侧眸轻睨程流霜,她明日要走......
他沉默片刻,不知为何略有怅然,终是软下话来,“无妨,既然来了,卫顼就这般回去也有失待客之道。”
听此,程流霜扬唇浅笑,眉目明艳。
明殿内的气氛因这一番争辩,变得有些微妙,话已至此,萧扶玉便不再多问。
片刻后,韶乐又起,一众伶女入殿随曲起舞,身姿翩翩,水袖飘渺。
方才卫顼的话是如此说,却选了一个离周国长公主较远的座位,二人笼统也说不上几句话,这般留下,仅只是多看几眼,还不如不留。
众人共饮间,程流霜看向那相隔甚远的卫顼,半年不见,他也有了变化,至少不像在周国那般清瘦了。
说是病着,他却精壮体健许多,离开她,就过得这般好吗?
***
皇城夜色,月光落在碧瓦上,宁静致远,初春的夜还有些寒凉。
那夜宴结束后,众子弟纷纷离场,卫顼在宫中多留了会儿,是等人领着周国公主和一众使节回典客署后,他才提步离开。
本是与兄长卫玠一同回去,怎知他又暗自甩开他,想想便知又是去陛下的寝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