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不少不够乖,或是沾到孟阳身上,或是直接落到他额发上,白茫茫一片。
孟阳两只手都不得空,便用力撅起下嘴唇,猛地吹出一口气,将眼前沾的棉花高高吹起。
白星嘴里嚼着喷香的银杏果,原地坐着一动不动,视线却随着半空中飞舞的棉花走远了。
而那一声接一声的“嘣~”“嘣~”,也好像一直弹到她脑子里去似的,叫她一时间竟有几分疑惑,分不清空中白白的究竟是棉花,还是那关外纷乱的鹅毛雪。
透过棉花它们之间的空隙,白星看到朦朦胧胧的光晕,看到大团大团的云朵,看到了桃花镇上空许多人家的炊烟。
大约是早饭的关系,并不需要费大火,那些炊烟极细,一道道灰白色的炊烟沿着无风的天空扶摇直上,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多么美呀,只要有炊烟就有人家,而只要有人家,就有生命的延续。
“……白姑娘?”孟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身上还沾着许多细小的棉絮。他好奇地顺着白星的视线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到,“你在看什么呀?”
白星两只手指一捏,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山核桃,这才声音含糊道:“烟火气。”
“什么气?”孟阳茫然地。
“烟火气,”白星悠悠道,眼神有些迷离,“很好看。”
有烟,就说明有人在等,在期盼。
她曾经也有一座可以被称为家的小木屋,那小木屋每天也会冒出细细的,蜿蜒的炊烟,那是义父在等她。
但是现在没有了。
她没有家了,成了彻头彻尾的江湖游子,居无定所……
白星怔怔望着天空,而孟阳则望着她,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虽然没有证据,但孟阳莫名觉得,现在的白姑娘很难过。
她似乎在透过天空,努力地看什么已经失去的宝贵的东西。
“白姑娘!”孟阳忽然也觉得好难过,他忍不住大声道,“我们”
白星应声回头,眼底有尚未散去的遗憾和追忆。
“我们来做葱油鸡蛋饼吃吧!”孟阳大声道。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吃好吃的吧,吃饱了,就不想家啦。
白星愣了下,脸上逐渐绽放出由衷的欢喜和期盼,“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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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亲眼目睹孟阳做发面饼,白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大饽饽时缺少了什么:
面引子!
不过面引子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每次做完面之后单独留出来一块。”孟阳一边揉面,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琢磨怎么说才更简单好懂些,“就跟药引、路引一样,面若想发得鼓蓬蓬的,必须要有东西引一下,不然找不到路的呀。”
面引子可是个好东西,需要亲手做的,谁家的面引子好、面发得好,就代表这家人极会过日子。
孟阳这么想着,再看看自己的面引子,不禁有点得意:
啊,真是块好引子呀!
嗨,我可真是了不起。
白星似懂非懂的点头,迅速放弃。
太复杂了,她果然还是对成品比较感兴趣。
做发面饼的面要充分发酵,饶是他们将巨大的面盆放在温暖的炉火边,也还是一直等到临近中午才好。
原本的面团已经明显膨胀起来,孟阳轻轻揪起来一块,露出里面完美的蜂窝状。
白星充满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好神奇!跟自己之前做的完全不同。
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迟来地认识到了大葱的宝贵和可爱,就因为金灿灿的鸡蛋葱花油饼。
面是用油反复揉的,慷慨地放入海量葱花,里面一层抹了细细的盐巴,咸津津的。
油饼入锅之后还在表皮刷上蛋液,半熟之后翻过来烙一下,金黄的色泽看上去格外美丽。
熟透了的油饼蓬松而柔韧,轻轻一抖就有许多层,不乏薄如蝉翼者。而在亲口品尝之前,谁又能想到原本平平无奇,甚至味道有点过分辛辣的大葱在与热油结合之后,竟会迸发出如此如梦似幻的香气呢?
大葱真是好东西呀,白星吃着第三块鸡蛋葱油饼,如此想到。
甚至就连用它包的猪肉大葱馅水饺、炸过的葱油浇面也很好吃!
鸡蛋葱花油饼咸香可口,根本不用配菜就能吃下一张又一张,但孟阳还是决定再添一样邻居心心念念许久的肉沫烤豆干。
其实这个并不难做,甚至有点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家子气,与其说是菜,倒不如说更像零嘴儿多一点。
但是真的很好吃!
吴寡妇给的豆腐干非常棒,又厚又扎实,将它们放到火炉盖子上慢慢烘烤,要不了多久,就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变得鼓胀,原本光滑平整的表面也出现一道道近似龟裂的痕迹,露出里面柔韧肥厚的“肉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