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揉了揉脸,让僵硬的嘴巴更灵活些,这才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北地话道:“小先生,真的不贵啦!你想我这笋子可是干的嘞,若换成鲜的,怕不能有六七斤呢。再者,我一个人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才从南方走到北地来,中间吃饭住宿,哪一样不要钱呢?当真是连一场病都不敢生……
快过年了,什么的卖价都在呼呼的涨,可我这笋干来时什么价,现在还卖什么价,端的实惠。
不信你可以去街上那些大店面里去问一问吧,那里也有笋干卖,你去看一看嘛,肯定不如我的干,而且还要九十,甚至是一百文的。”
正好旁边也有一个本地百姓在采购,听了这话就笑着点头,“是呢,这汉子说的是实话,我家里人爱吃笋子,往日都是从城中店铺买的,如今已经涨到四十五文一斤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两斤笋干就要九十文,而且还不如这小摊上的干。
孟阳等人都点头,可也有点拿不准主意。
因为他们以前都没买过这玩意儿,生怕说话的人是托。
几文钱也是钱呐,若被人骗了,心里该有多懊恼。
可巧前头的王掌柜见他们很久还不跟上来,便调转回来看情况,看到笋干之后也十分感兴趣,当场蹲下来翻看。
他是个有见识的,平常又总是亲自选购酒店的原材料,对各方面的物价十分熟悉,听了这话便笑道:“老兄,你也莫要欺负这几个孩子年纪小,他们不晓得,我还不晓得吗?这笋子虽然在北地是个稀罕玩意,可南方多的是嘞,那大片大片的竹林一眼望不到头,一夜之间就不知道能冒出多少笋子来,你们能有什么成本呢?不过就是路上耗费罢了。”
见是个大人来,那汉子也不大说话了,听了这话,只是嘿嘿憨笑,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王掌柜又道:“实不相瞒,我是个开酒楼的,家里每日需要的菜蔬肉类怕不要几百斤,你这笋子着实不错,我有意采买些,不如你给个实价。”
那汉子一听,果然心动。
要是能一口气全都卖出去,谁愿意整天在外面挨冻呢?一天下来也不见得能卖多少,毕竟本地人吃这个的本来就少,不过尝个稀罕罢了。
之前他也曾想过要往酒楼里去卖,但是本地的酒楼一般都只从固定商贩那里定期采购,早就不缺这些了,他这点人家还看不大上。
卖笋子的汉子也是被冻得够呛,年根儿下急着出手,略一思索,“罢了,你是个实在人,我也不说虚的。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是个单打独斗的小商人罢了,比不得那些走大货的商队,这本钱实在下不来……看你们诚心想买,两斤七十文吧。”
孟阳等人不懂这个,都齐刷刷去看王掌柜。
王掌柜朝他们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是个实在价了,才刚我从那边的铺子出来,一斤就要四十五文呢。”
“看嘛!”那卖笋干的汉子一拍手,又得意又懊恼起来,“你看你看,我这一斤少卖多少钱呐?”
见他这样善变,王掌柜等人不由齐齐大笑出声,觉得这汉子也有几分可爱。
“那我也不叫你吃亏嘛,”王掌柜笑道,“你一发都卖与我,可以早早收摊,不必再起早贪黑的受冻,岂不是好?”
那人也是这么想的,闻言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两边都高兴,卖笋干的汉子立刻开始算账。
因为笋子都是两斤一捆提前绑好了的,此时倒也不必再一一过秤。
王掌柜常年经手货物,对于东西的斤两掌握的十分精准,略略上手一掂就知道足斤足两,很是满意。
两边交割完毕,王掌柜又问孟阳要多少。
孟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要了两捆四斤。
一开始王掌柜还不想要钱,奈何孟阳坚持,身后跟着的两个又是从来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坚持要给,王掌柜也只好接了。
“你以后还来不来北方卖货?”王掌柜问这卖笋干的汉子。
那汉子点头,“我就是做这个的,怎么不来呢?”
王掌柜道:“那就好了,不如这样,以后你若再来,就直接去桃花镇上找王家酒楼,有多少笋干都直接卖过去,若有别的南货,也可以拿来给我瞧瞧。如此你我都省事,岂不比你在这里忍受风吹日晒的强?”
若能发展一个长期固定的客户,不仅收入有了保障,而且还能扩大经营范围,那汉子自然是愿意的。
见此情景,孟阳十分高兴,转身对白星和廖雁道:“你们看,王掌柜也说好吃呢,回头我把它泡开来,好好地做一大锅笋子烧肉给你们吃,又香又浓,又有嚼头,保准吃了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