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卫澧拿下平州后第一次巡营,因卫澧万事不管,所以军营之中散漫风气日渐盛行。
尤其他夺平州夺的名不正言不顺,军中崇拜强者,奉行强者为尊,历来千户百户都是在演兵场从人堆儿里厮杀出来取胜后才能被人信服,尽管上次卫澧带人去折腾过高句丽边境,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到底是多英勇不要命。
卫澧坐在主营帐中,大半将领与千户都聚集在此了,气压越来越低,众人低着头,静静坐在木桩上,有些眉眼间隐约流露出不耐烦,觉得卫澧矫情,忽然巡营,也不给他们些准备时间。
陈副将打量下面人的神色,觉得要完。
卫澧在身后呈放圣旨的架子上转了圈儿,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看了看。
“主公,此乃圣旨,不可!”
天下早就分崩离析了,谁还在意狗屁圣旨?平州现在卫澧最大,这东西他不能碰谁能碰?说白了就是这些将领还拿他当镇北王养的条狗,压根儿没打心里尊敬他。
卫澧眯了眯眼,原本就狭长的凤眼显得冷魅,他不仅能碰呢。
他低头看了眼。
唔,万宁三年,忍不住多看两眼,字流畅,风骨遒劲。
然后将它卷好放回去。
方才出言相劝的人忍不住得意扬了扬下巴,看吧。
只见卫澧又拿起了另一卷。
卫澧先看下头落款:顺和元年。
是赵羲姮叔父的年号。
唔,写什么狗屁字。
叮当两声,是卫澧靴底防滑铁片敲在桌面上的清脆声响。
只见卫澧脚踩桌面,用圣旨沾了沾用来研墨的清水,擦了擦自己溅上泥点儿的鹿皮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卫澧!你……”
卫澧抬眸,幽幽黑眸看着他们,无甚表情,令人忍不住胆寒心颤,都噤了声。
这小畜生不愧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有意见?”他将擦完靴子的圣旨随手扔在地上。
帐内噤若寒蝉,众人打心底里是瞧不起卫澧的,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憋着一股火。
卫澧又去翻身后装圣旨的架子,挨个都看了一遍。
发现年号万宁的圣旨共二十道。
赵星列不愧能征善战的一代帝王,他临终时平州不过才收复五年,便下了这么多旨。
卫澧继续往下看,顺和年号的有十多道圣旨。
他看一件,也懒得放回去,随手往地上一扔。
“圣旨全都在这儿了?”
“不是,当今陛下的还有一些摆不开了,所以个库房里收着呢。”
卫澧一皱眉,这皇帝是个傻逼吧,下这么多道圣旨,他懂怎么调兵打仗吗?全都是些废话。
营帐哗啦一声又被挑起来,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虽杂乱,却不慌不忙的。
卫澧回头,便见着几个眼下青黑,脸上浮肿的将军,他们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里进。
他忽然一笑,冲他们招招手,皮笑肉不笑,眼睛眯成一道缝,“睡醒了?”
那些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迟到,卫澧还能有这样好的脸色。
于是走过去,卫澧扳住一个人的肩膀,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手一按,只听得一声脆响,人横着眼睛倒下去,脖子软软耷拉着,是被生生扭断的。
如此残暴的手法,除了让人脊背生寒之外,也不由得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卫澧,你如此残暴不仁,不怕大家不服吗?”他们拍桌叫道。
“他们不就晚了一会儿,你何必下此毒手?”
“不仁不义,如何堪为主帅!我们不服!”
“……”
所谓法不责众,一个人开腔,其余人纷纷应和,几个老实人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从其中又冒出个不和谐的声音,“军令第八条:主帅召令不从者,斩立决。”
所有人回头瞪他,他梗着脖子,“原本他们就是违背军令了。”
“你一个小小百户,这地方是你能插嘴的吗?也不瞅瞅自己个儿几斤几两就嘚瑟!”
卫澧耐着性子听他们吵完,抬脚踹倒了身前的一个人,鞋底防滑铁片踏在那人脸上,甚至捻了捻,踩出血肉模糊的大坑,疼痛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有意见要么提出来,打赢我就听你的,要么不服憋着。”
他嗓子坏了,粗哑至极,尤其阴恻恻说话时,听起来像是用铁器切割心脏,别提令人多不舒服了。
众人面面相觑,蠢蠢欲动。
“别耽误我时间。” 他抬手一指方才那梗着脖子的百户,“一会儿带人跟我去高句丽,我瞅军营里马不健壮,从那儿整点儿草料来。”
他如此狂傲的态度愈发激起了诸些将领的不满,并不客气的朝着卫澧抱拳,“那我们便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