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如今是太子监国,太子也就是赵明心的同母哥哥,与她向来也不怎么对付,是那种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给的。
赵羲姮心里暗暗“呸”了一口,她这个运气,真是从小衰到大,糟糕透了。
她原本觉得哪儿不比在卫澧身边儿强?但现在这情况,还真就是哪儿都不比在卫澧身边儿强。
卫澧现在就是她衣食父母,是她生命健康的保障。至少她现在算是卫澧的媳妇儿,照着卫澧那熊脾气,不能让别人欺负她……吧?
赵羲姮猜想。
“别腻歪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别给我整这一套。”赵羲姮越想,抱着卫澧就抱得越紧,卫澧心里打鼓,戳了一把她的脑门,把人戳开,耳廓微微泛红。
好在他指甲修剪的整齐,用力也不大,赵羲姮没觉着疼,但她还是按照惯例在心里骂卫澧一句狗比。
赵羲姮抬眸,意外发现卫澧的手并不好看,不像她在晋阳所见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男子的手那样修长优雅,也不像他阿耶常年握兵器粗糙的手,虽然粗糙却也有力。
很大很宽,手指也很长,但骨节粗大,手指也歪曲,并不笔直修长,手心里处处都是茧子,和他那张漂亮阴郁的脸极为不符。
赵羲姮目光多停留了一瞬,又觉得总盯着人家的缺点看实在不礼貌,于是把目光转开了。
卫澧也察觉到赵羲姮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下意识将手缩回去,目光垂下,投在了赵羲姮的一双手上。
白嫩修长,像玉雕的一般,十指纤纤,指尖都带着好看的粉红色,指甲留出一寸,修剪的美观圆润,不长也不短,更显得手指细长柔软,如果他握住大概能全包在掌心里。
总归就是十分漂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娘子。
和他的一点也不一样。
看起来让人想咬一口尝尝滋味儿。
赵羲姮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让她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她弱弱举手,“想要吃饭,我好饿啊主公。”
她从昨天早上吃完那一顿之后就没吃饭了,卫澧这老狗自己不饿也不知道给她找吃的。
若不是她提起来,卫澧都想不到两个人一天没进食了,他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语气略微僵硬,“你可真麻烦。”说着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推门出去。
以往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陈若江负责的。
陈若江作为副将,不仅得跟着卫澧东奔子走,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管他衣食住行,但现在副将被他赶走了,吃东西得靠自己。
卫澧走了,赵羲姮照着他的背影踢了一脚,用口型骂了句老狗比。当她铁打的不成?想吃个饭就麻烦了?像他这种人,就应该祝他永远跑媳妇!娶一个跑一个!
赵羲姮骂够了,然后抱着肩坐在火炉旁的胡床上,饿得脑袋连着胃抽筋儿,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滋味。
她开始反思自己这短短的十五年,前九年,风光无限万千宠爱。后六年,一年比一年惨,好歹在宫里的时候就算受冷脸,衣食住行还是齐全的;自打来了平州,跟着卫澧,他分明有钱,但她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挨饿受冻样样都齐全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得持续多久。
赵羲姮越想越憋屈,她这几年,净能屈能伸去了,快伸缩成王八了。
好好一个公主,日子到底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她阿耶要是还在就好了,她定然是整个大周最幸福的人,顺着应有的轨迹,下降到谢家,与那个阿耶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郎君谢青郁成婚,就算两个人没感情,她也不会受苦,谢家还会好好对她。
炉子里炭火放的并不多,陈若楠来不及添炭就被进来的卫澧打断了,眼下眼下只剩下颤颤巍巍的几簇火苗,看起来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赵羲姮觉得自怨自艾没啥用,除了烦恼别无所获,于是揉揉眼睛站起来。生怕炭火熄灭,让房间再次陷入寒冷,于是拿起火钳,要往火炉里添炭。
她还在研究钳子里的那块儿煤往哪儿塞,才能既不伤到那孱弱的火苗,又能让火苗碰到它然后燃烧起来。
卫澧推门回来,正巧看见她在研究炉子,心漏了一拍,两三步上前,把火钳从她手里夺下来,斥道,“谁让你动的?烧着你脸我看你哭不哭?”
这小蠢蛋上次让她熄个炉子都是直接用水浇的,可见并不懂这些事儿。
炉子里的火经不起挑逗,放进去块儿煤就能蹿老高,她胆子小手脚又笨,容易烧着自己。
赵羲姮这次被他骂,没有和往常一样哭唧唧的跟他说话,反倒是安静地抱着肚子蹲下去,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