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这场面,甚至都能想象到赵羲姮在此地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连一些侍卫都敢不尊敬她。
谢青郁一停下,他身后跟着的两队头戴白纱斗笠的美人也跟着停下了,风一动,一众美人衣袂翩飞,端的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赵羲姮自然目光被吸引住了,领头那位郎君,她瞧着气度不凡,颇有些眼熟。
谢青郁眼眶里含上了淡淡的雾气,走近,同她拱手一拜,尽量将语气放得最舒缓平和,“阿妉,我是讼介,你还认得我吗?”
赵羲姮没想到还能在平州见到谢青郁,多年后故人重逢,她从未想过,是这种场面,她还当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出神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谢青郁,拱手拜回去,“自然记得,上次见讼介哥哥,还是六七年前,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你还是如此……”
赵羲姮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谢青郁,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跟卫澧时间久了,文化水平也被他带的拉胯了。
想了半刻,她顺嘴秃噜出来,“如此人模人样。”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怪卫澧。
不过她现在没说人模狗样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赵羲姮笑笑,尽量维持姿态优雅,将尴尬化解。
谢青郁眼波中像是幽静的湖面,深沉而静谧,一笑起来,倒是将这点儿疏离感都打破了,“阿妉还是很有趣。”
他也没想到,再见赵羲姮,她一张嘴一股大碴子味儿,这才来平州不到半年。
赵羲姮以往在宫里的时候,能跟人尴尬又虚情假意的聊上大半个时辰,自打来了平洲,她的尴尬底线就降低了,跟人寒暄不起来,谢青郁明摆着这是没什么话题跟她硬聊呢,她浑身不自在,想赶紧结束话题。
“你来做使臣的哈?”赵羲姮看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美人。
心想这就是卫澧的一些小老婆了?也不露个脸。
“嗯。”谢青郁言简意赅,他总感觉自己再跟赵羲姮多说几句话,也会变得满嘴大碴子味儿。
“挺好,去吧,注意安全,卫澧说话你别跟他对着来,他其实还挺好说话的。”赵羲姮嘱托他。
他既然是来给赵明瑾办差的,也不能拦着人家不让去,回头没法交差,总得让他跟卫澧打打照面儿。
谢青郁微微敛眸,好说话?
阿妉莫不是对卫澧心存好感所以才这么觉得?
卫澧但凡好说话,这么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出使平州,赵明瑾将他派来了呢?
但他身后还跟着赵明瑾的副使,又许多话即便他想说,如今也说不了。
于是只能再拱拱手,同她道别,“我会小心的。”
两人道别了,副使才捅捅他,“你刚才怎么不同敬城公主说成亲的事儿,我瞧着她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谢青郁心中厌恶,却面上不显,只淡淡道,“四周都是卫澧的人,我们还未同他商议妥当,若是越过他同公主谈,事后不成反倒更惹麻烦。”
副使这才作罢,讪讪点头。
谢青郁瞥他一眼,他想说的话,自然不能当着这人的面说。
卫澧大刺刺的将双腿交叠在桌子上,手里拿了把镜子去照口腔里。
镜子还是从赵羲姮妆奁台上顺的。
谢青郁同副使被人引着进来,卫澧头也没抬,只将镜子顺手扔在桌上。
上次赵明瑾派来的使臣在卫澧心里留下的印象并不佳,他只觉得这次的使臣如上次一般,是眼高于顶贼眉鼠眼之徒。
这次又来送女人?不过也是来找死的货色。
“卫公子。”
这声音清如泉水,脆若玉击,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卫澧猛一抬头,见着的便是眉眼精致的谢青郁,却最难得是他周身气度,浓淡得宜,像是书画大家精心描摹的一幅水墨画,人人不欣赏,人人不赞叹,人人又不敢玷污。
他下意识将搭在桌上的腿撂下。
谢青郁一路上都在猜测,卫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听说他年纪不大,为人残暴。
今日一见,的确观感不好。第一是因为撞见赵羲姮被人轻视,二是虽容貌秾艳,却放浪形骸,满身凶戾之气。
他只一想到阿妉是被这样的人掠夺为妻子,他心里实在不安。
若当日他竭力同顺和帝辩一辩,兴许阿妉就不会落到这种境地了。
副使不待谢青郁说话,便着急的抢先道,“天子命我等将公主交换回朝。”
他指指身后的美人,“这便是用来交换的美人,还请笑纳。”
卫澧脸霎时冷了下来,他原本只当是来送人的,没想到却是来同他抢人的,原本他还想看看赵明瑾又能出什么幺蛾子,此刻话都不必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