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531)
天子滑倒自是天大之事,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呼声四起:“陛下!陛下!”近侍众人全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将人主扶了起来,这才看清,地上竟然是一片薄冰,难怪这么滑了!
王浩魂不守舍地替元齐着整理衣衫,边向着周围的人斥骂道:“怎么回事!这里为何会有冰霜!今日又是谁洒扫的院子?损伤龙体,这是大不敬!都不想活了么?”
担心什么偏来什么,关临风吓得体如筛糠,立时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妾万死!昨夜陛下下旨之后,洒扫院落这样的粗活便交给梁如意了,妾想着夜里凉,一早还特地去关照过她,要仔细除霜冻的。”
元齐一听到梁如意三字,便立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转头盯着王浩问道:“怎么,真是一点大碍都没有了?天寒地冻还能起个大早,去洒扫院子?”
“陛下恕罪!”王浩的额上冒出了细汗,这事他并不知晓,也忘了特地关照旁人先不要给她派差,忙也跪下道:“是小人疏忽了!可这……想必是梁内人初次承差,这又是不常走的墙根底下,一时遗漏没有除尽也在所难免,还请陛下暂恕她一次!”
墙根底下?这水不多不少,倒是哪儿来的?元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窗户看去,她往外倒水做什么?忽然眨了眨眼睛,又弯腰伸手从地上摸起了几粒褐色的圆珠。
捏在在指尖来回搓动着观察了一番,再凑近细闻了闻,狠狠往地下一掷,转脸勃然作色道:“这就是你给她送去的丹丸?她就是服药的?真是废物!”
自是全都明白了过来,立时又吩咐福贵,马上去熬汤药送来,然后转身疾步到如意的门前,一脚踢开,怒不可遏地冲了进去,咆哮道:“梁如意,别在那挺尸装死人!你给朕滚出来!”
如意正趴在自已的床上,双手垫着下巴,失神地朝着虚空发呆,忽而听到窗外一阵惊天大呼小叫,嘈杂混乱并不太真切,只大约听出了,似是昨夜自己随意倒的水结了冰,叫那不长眼的跌了跤。
不觉心中大畅,从昨夜到今日,愁苦的面容第一次浮出了笑意,叫他烂施淫威,如今这可真是老天有眼,报应来了!忽而却又见元齐暴跳如雷踢门而入,只道他正因此事来问罪,并不知晓他真正发怒的原委。
只是心中也觉不好,微微勾起的嘴角瞬间又耷拉了下去,略一思量,还是咬了牙撑起身子下了地,在床前挪了两步,便跪在了地下,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万安。
元齐见她强忍着伤痛行礼,眼下乌青,眼内尽是血丝,想来必是赌气丢了那化瘀止疼之药,故此彻夜难熬,不觉又愈加气闷了起来,用手向外一指:“门外的水是可你泼洒的?今日宫院的可也是你洒扫的?”
他果是兴师动众来问自己的罪,如意本就郁郁了一早上,此时的心更是凉到了底,并不隐瞒,也就直接说出实情:“水是奴婢倒的,不过院子不是奴婢扫的,也还没有来得及去。”
元齐听说她没去洒扫过,心里松了一下,口上仍是冷冷问道:“既是派给你的差事,为何懈怠?朕昨夜怎么跟你说的?不好好听差办事,但凡半点差池,便如何?!”
不及如意作答,小菊行到她身边陪着跪了下来,替她回道:“陛下明鉴,今日一早,如意原是执意要去奉差的!可妾瞧着她身上实在不好,既起不得身,也走不得路,便还是竭力劝阻了。”
她不说还好,只这一答,更叫元齐怒火中烧,立时双眉立起,又向着如意恨声斥道:“朕不过小惩大诫,你如何就这般娇贵了?你故意不服药,便是早想着要逃差罢!”
如意只听得那服药二字便脑上发紧,这如何又与这扯上干系了?纵是灵丹妙药,岂有一服下就能痊愈的道理!可只是觉着身子虚喘,嗓子哑痛,到底是与他争执不动了。
略思片刻,干脆用手指向外间的桌案,示意梨花把那上头昨夜带回的戒尺取了过来,然后恭敬地双手奉过头顶:“奴婢记着陛下的教诲,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元齐一噎,劈手夺过来却丢在了一边,口里没有半句好话:“这还没到掌灯呢,你就皮痒了是么?朕倒要好好看看今日,你还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如替你攒个大的,等到了晚上一并收拾!”
梨花见天子如此震怒,又担心如意真会因此再遭罪,赶忙也跪了下来,哀声向上求道:“陛下,如意她确是没有尽责,可也是真的伤得厉害,实属无奈;妾斗胆恳请陛下,这些日子,先准妾顶差!”
出乎众人的意料,元齐竟毫无犹豫地满口答应了这非分之情:“好!”,又指着小菊一起道:“你二人跟在她身边,素日也是挑拨唆使,没干好事!如今她办不好的差,便由你们全应了!但有半分差池,朕同样唯她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