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111)
“昨日御苑失火之案,圣上已决。今日,我依诏命诫饬予你。”韦宫正正色向她道,语气颇严厉,又向若薇道:“请典薄秉笔录供。”
“是。”于若薇领命往一侧的书案走去、坐下提笔沾墨,原来她早就有安排干这差事。
“梁如意,昨日禁中,御苑失火,乃汝所为,是何缘由,经过如何?”韦宫正见于典籍准备毕,开始诘问。
“奴婢之前在延和殿侍奉御前笔墨,陛下曾命奴婢将写废了的御笔诸页焚毁;奴婢遂私下于御苑僻静之处焚之;焚毕已完全扑灭未见明火,未想那日风大,复起明火,点燃一旁枯叶,是以致之。”如意按着元齐给她的条子说了一遍,把缘由改成奉御命烧纸,罪责全部推成了无心之失。
“宫规禁条,皆逐一列明细,汝可曾谙悉?私动明火乃严禁,汝可知之?何以犯禁?”韦宫正继续问道。
“奴婢谙熟宫禁,知不可私动明火,只是一时为图省事,未经报备,故将诸日废纸攒积一处,一并……”
“请典乐重答此问!”未等如意说完,宫正却打断了她,又向若薇道:“此答废了,请典薄重记。”
这还不能随意答?难道这都有规矩?可这问题元齐没给过她稿子,如意也没有准备,只得现想,看来明知故犯是不行的,不懂规矩更不行,那就只能再拉元齐垫背了:“奴婢谙熟宫禁,知不可私动明火,只是君上所差,一时心急,只想着赶紧烧了,误以为得了圣谕等同报请,故才铸此大祸。”
韦宫正点了点头,算是过了,又问:“此事,汝如何视之?日后,当如何改之?”
这个如意倒准备好了,直接答道:“今日之事,皆由奴婢一人而起,实是奴婢之错,罪无可恕。日后,自当重谙宫规,行事唯谨慎,决不再犯禁。”
宫正又诘了几个问,如意一一作答,最后方才说道:“依宫规,私动明火,当杖;致失火,当流;陛下念你侍奉勤勉,事出有因,又未延及他处,以致大失,故从轻发落:先行诫饬,期半年,判杖二十、罚俸一年,期后再决。”
“是,奴婢谢主上圣恩!”如意舒了口气,这就算完了吧。
于若薇将所录的问答重新整理了,又仔细誊抄了一遍,教如意签字画押摁了手印,然后呈给了韦宫正。
宫正拿过记录,从头到尾仔细核对无误,于是道:“梁典乐,诫饬已毕,你们可以走了。”
“是。宫正,那然后呢?奴婢要怎么样?”如意不太明白,是不是画了押就算完事了,还是自己这半年内需要怎么做。
韦宫正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微微一笑,答道:“还请梁典乐重新谙悉宫规。”
“是。”如意只得红了脸应道,与若薇两人退出了司正局,往回走。
“典乐不必担忧。”若薇边走,便向如意道:“陛下宽和仁慈,只诫饬,这可是大恩典了。”
如意听闻,谦道:“我确是不懂的太多,还请典薄赐教。”
“诫饬不过登录了,挂在典乐的名下,期内不得晋、不得赏,但若真有功,便可消抵决罚。”若薇解释给如意听:“典乐才方晋了位份,却是什么都不影响的。”
“原是这样,多谢典薄。”如意大概懂了什么意思:“那这无功便是过,到头来却还不是一样的。”
“典乐你实是多虑了!”若薇提醒她道:“半年之期,典乐如此受陛下厚爱,何愁没有可抵之功?”
“典薄你只怕错会了圣意了,陛下与我,并非外界所传那般,我自有各种无奈无法可与人说。倒是典薄你,奉笔草诏,才是真正深为陛下所重的人。”如意笑了一下,她已然觉得若薇对自己似有敌意,但终觉她也许只是因为同在御前侍奉,难免暗中相较,心中对她仍存好感,毕竟才华难得,心思多些、心气高些也是常理。
若薇见她如此说,也只回以一笑,两人再不多言,一路回了福宁宫。
几日后,西廊之上,不经意路过的施蕊,碰到了正从延和殿出来的于若薇。
“典薄如今满面春风,常伴君上左右,想来颇得圣心啊。”施蕊打量了两眼若薇,笑着称赞道。
“娘娘过誉了,奴婢不过职责所在。”若薇欠身拜道。
“我正要去御苑散心,前日里读到了一句诗,不甚理解,偶见典薄,不如一同走走,正好也为我解惑?”施蕊询问道。
“奴婢岂敢称解惑,不过向娘娘讨教一二。”若薇谦了一句,便打发随行的掌宾程寄秋和女史关临风道:“二位先请回福宁宫吧,我与娘娘论几句诗。”
说罢便随着施德妃,并随侍的邱雁,一同往迎阳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