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芒沙砾(148)
她该珍惜当下,而不是被过去一直囚禁。
可这份洒脱,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瞬间土崩瓦解。
才停止的眼泪,这会儿又模糊了视线,乔柚不自觉抓住他的胳膊,就像那个燥热焦灼的夏天,她拿到那份意料之外的录取通知书后,无数次想要依赖他那样:“我……扔掉了。临大的录取通知书,我扔掉了……”
江见疏涩声问:“好好的,扔掉干什么?”
“因为没有你,”她哭着说,“我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没有你。”
这句话,像是在心底压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它在那个夏天没能说出口,随着她的眼泪吞进肚里,而后流转数不清的日升月落、四季变幻,成了隔阂她和江见疏多年的一道裂谷。
裂谷里阴云密布,每天都在下雨。
那天乔柚挨了谭冬的一巴掌,她哭着跑下楼,却没能把录取通知书扔进垃圾桶。
后来去了学校,她度过了一段非常颓废的日子。那份录取通知书便是在某个下着雨的夜晚,被她彻底撕碎扔掉了。
怀着恨意、怀着怨气,怀着数不尽的痛苦。
江见疏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而后捏着她的后颈,将人紧紧地扣进怀里。
乔柚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哭声不再压抑。
“对不起……”他压着微颤的尾音,哑声说,“我家小状元,受委屈了。”
江见疏想过她的志愿变更,也许和谭冬有关,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他无法想象,当时还兴高采烈地向他发短信报备了一声“我去拿录取通知书啦”的乔柚,收到的却是临大的录取通知书时,是什么心情?
被母亲篡改了志愿的她,在选择不接他的电话时,又是什么心情?
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在哭?
他该再多打几个电话的。
他该再多问问的。
无尽的自责与内疚吞噬了江见疏。
在她因为这件事痛苦的时候,他在做什么?还在吃莫须有的醋,还因为那可笑的误会疏远她。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
江见疏擦掉她的泪,可更多的泪从她眼眶里掉出来,顺着他的指腹往下淌。
他吻在她眼角,尝到满嘴咸湿苦涩。
“我该怎么补偿你?”他低哑地问。
湿漉漉的长睫无声颤动,片刻,乔柚重重吻上他的唇。
这是他们都最莽撞的一回,唇齿相撞的疼痛被眼泪刺激,成了一剂促人疯狂的药。
茶几边缘的对联不知被谁褪下的衣服扫落,凌乱的红落了满地。修长的指撑在那片乱红上,将纤细的手腕牢牢桎梏在掌心。
字迹被泪和汗晕开,泥泞胶着,缠.绵得如同恋人的吻。
第59章 瑰芒沙砾 像是在回应谁的送行。
才买回来的对联不可避免地弄脏了, 于是第二天乔柚拉着江见疏出门买了新的,顺带把前一天没能置办好的年货也置办了。嫌对联和福字气氛还不够,她还买了些小灯笼和窗花,好好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她边哼着歌儿边贴窗花, 转头就见江见疏笑意融融地倚在边儿上看她。
“盯着我看干嘛?快把灯笼挂上去。”
“怎么这么高兴?”
乔柚拿起另一张窗花, 新的一年是牛年, 红纸勾勒的小牛惟妙惟肖。
她弯起唇, 声音很轻, 带着点不可思议:“我从来没过过这么热闹的新年。”
江见疏安静地看她片刻, 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我也是。”
大年三十当天上午, 江父江母回到宣江。江母一进门就找乔柚, 说给她和宋酒买了些小礼物。
“对了, 门外那对联和福字是你们去买的啊?”江母问。
“难不成还能是您么。”江见疏捧着杯热水在旁边抬杠。
江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净整这花里胡哨的。”
乔柚:“是我买的。”
江母:“买得真好!”
乔柚:“……”习惯了。
江见疏嗤笑一声。
“咱家都好几年没贴这些东西了, ”江母说,“不过这样一看, 还挺有过年的气氛的。尤其这窗花,真好看。”
总策划乔柚骄傲地挺直了背脊。
稍晚, 江临舟和宋酒也回来了, 年夜饭按照原计划,是在外面吃的。
大年三十这天,街道格外冷清,许多店铺早早地就关了门,门上贴着喜庆的红纸条祝过路的人新年快乐。公交地铁都照常运行着,只是人群比起以往也变得稀疏。
从亮堂热闹的酒店离开,街边树上挂满的彩灯已经亮起,离开时前台还笑意盎然地对他们说了声“新年快乐”。
江父江母走在最前面,江母性子比较急, 一路上能听见她和江父小吵小闹的声音;江临舟寡言惯了,大多时候都是宋酒在说,他在听,偶尔侧头时乔柚能看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眉眼在暧昧不清的路灯下显得柔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