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这样的说法能说服杜行,瞒过杜雅文她们,却没有躲过米哈,只见米哈伸出手用掌心托了两下杜行的下颌,然后摇头,“不是的,你分明就不相信我的夸奖。”
由于对情绪的把控过于敏锐,米哈辨别真话假话和心里话的能力也很强悍,她完全没有被杜行的‘大家都这样’说法说服,半跪坐起来认真的反驳,杜行明明就是不相信外界的肯定。
米哈不是白跟着董晓春做助教的,很多事情她也是门儿清,看着杜行难得有情绪波动的样子,像是看到蚌壳难得露出了里面的肉,忙上手把杜行这个状态保持住,认真的问他对自己的评价。
不相信外界的声音,那就是内心的自我过于拧巴,米哈看杜行被自己问的都有点困惑,然后想了很久才给出了答案。
古怪又执拗,悲观理想主义者,芸芸众生之一。
“没啦?”米哈惊讶,看着杜行一脸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自我定位跑偏到这个地方了?
“还有什么,看人不能滤镜太厚。”米哈的表情实在太有渲染力,杜行从沉思之中难得感觉到一点轻快,往后仰了仰让米哈坐好不要巴在自己身上。
米哈不理他继续巴着,然后不可思议的问,“没有什么成功人士,魅力青年的吗?连赵姐和大力他们都夸你是才华出众,稳重可靠,大力还说他要是有姐妹,肯定会把你当理想型介绍给她们的。”
有人是美而不自知,杜行这里怎么是优秀而不自知了?还说米哈是带着滤镜看他,明明杜行还是带着大幅度削弱的滤镜看自己吧!
一时之间,米哈义愤填膺的仿佛杜行说了她的坏话一样,手也放在了杜行的脖颈附近,仿佛有一种再乱说就把你咔嚓掉的威胁感。
杜行:……
除了平时和米哈玩一玩接扑的游戏,杜行其实不太习惯别人的近距离靠近的,连在家的时候他都是坐客厅的单人沙发,不会和晓春姐她们坐在大沙发上,有性别不同的原因,也和杜行不太习惯与别人这么亲近有关,所以打破了礼貌距离的米哈让他一直在往后仰。
然后,米哈伸手把杜行捞回来,开始掰手指反驳,比杜行这个当事人还要较真的证明他才不是所谓的“怪人”。
“不怪吗?”伸手握住米哈的手指,杜行的眼神定在了茶几上的反光亮点,被米哈带的多了几分说话的欲望。
怎么会不怪,杜行很清楚他“古怪”,不管是工作事业还是私人感情,他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讨厌原生家庭枷锁这个说法,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举手投足之间带上了过去的痕迹,米哈来到家里也差不多三年了,应该意识到一个问题,杜行是没有朋友的。
有同事,有伙伴,也有合作对象,但是没有朋友,没有像杜雅文、董晓春和林君她们这种关系的朋友。
作为一个过两年就三十而立的健康男性,杜行也没有谈恋爱或是解决情感需求的意图,除了在剧组出差就是回家呆着,所有的外出活动基本都用来换个地方创作或者采风取材。
杜行对亲情、爱情、家庭和婚姻都相当的悲观,比起杜雅文她们,真正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岛。
由于被抱养的年纪太小,杜行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的印象,对家庭的概念就停留在养母时不时的崩溃和发疯之中,他现在还记得幼时熟睡之中,被养母突然掀开被子拖下床,然后对方尖叫又愤怒,指甲狠狠的抓进了他的手臂和肩膀,然后被推搡着关进了地下室。
养母是一个坚决不涉及暴力的“优雅女性”,可是冷暴力和精神虐待堪称行家,精神好的时候是完美的母亲,温柔和蔼,会给两个孩子准备可口的饭菜,亲昵的嘱咐,可一旦精神变差,就会像个厉鬼一般怨恨杜行,怀疑他是丈夫在外的私生子,是自己被侮辱被丢弃被冷落的证据,然后把杜行关起来,诅咒怒骂。
杜雅文她们每次都会及时把杜行从地下室偷走,但这只能算是事后救济,并没有阻止养母对杜行的伤害,尤其是半夜被尖叫吓醒然后被拖拽的关起来,给杜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这也让杜行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心里追问,为什么会这样?他真的很害怕。
三个姐姐像是跷跷板的另一端,努力把杜行拽上来不让他掉下深渊,只是拖拽的伤痕还留在他的身上,让杜行在性格塑造的孩童时期,就不是特别积极乐观的人,他的悲观情绪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跟在姐姐们身边的时候还好,独处的时候就会变得状态很差,担心自己的卧室会被突然闯入,然后拖拽下床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