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娇不可攀(39)
说不上来心里有什么感受,大约是有些许的微酸,宋忱转身下楼,万显荣正在下头候着,见步帅缓步而下,便迎了上去,陪着笑说:“左近有一间妙味馆,小的去定了位置,说是一间淮扬菜馆,也不知姑娘吃不吃的惯。”
宋忱略蹙了眉,不置可否。
好一时才有脑袋从二楼栏杆探下来,露出一张精妙的小脸,她在上头喊着,“我不吃。”
总是不吃饭,怪道这么纤弱,那腕子细的跟玉筷一般,万显荣愣了一愣,宋忱微抬下巴,示意他出去等。
再过一时,她才扶栏而下,站在第一排台阶上,郑重其事地同他说道:“我要去买酱鸭头。”
宋忱虽祖籍金陵,可从来没在金陵生活过,酱鸭头望文生义,自然是知道的,可味道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会了账外头已天光微青,月亮隐隐在云间显现,小小的姑娘买了一堆的饰物送给云叩京,万显荣驾着车将这些饰物送了回去,只余宋忱同雪浪一道,慢慢往那珍宝坊买鸭头去了。
她同他说着趣事,笑容恬静,他慢慢踱步,侧耳倾听,难得她不纠缠,也难得他不推拒。
“从前我小的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彭城,每逢伏羊节,便可以花五文银子,喝一碗没有几丝肉的羊汤,不要葱花,不要蒜末,也不要芫荽……”
“还有斗羊可以看,那些羊凶狠的很,比谁的角更硬,比谁的身躯更强壮……可惜只看过一次,没过几年天下就大乱了。”
她说话的声气儿轻软,听在耳中像是清泉流淌,宋忱听的不算专心,同她一起,也许人生会更加有趣。
他小时候曾在下邑住过,有些看羊去伏羊节的经历同她重合。过路的行人擦身而过,无一例外地回头看阿陨姑娘,他向她靠近了一些,有些疑问。
“姑娘不是千秋县人么,为何会去彭城看斗羊——四百里路是要有的。”
雪浪心头一跳,熙攘的人群里她拿手去牵他的,仰头笑的恬静,“我的外祖母是彭城人……”
那只拱进来的小手温软柔腻,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般抗拒,任她的手躺着。
珍宝坊的酱鸭头十分抢手,门前络绎不绝,她跳着去同那位伙计招呼,“来六只对切开,酱汁给我浇浓些。”
伙计喜笑颜开,拿荷叶同油纸一层层裹上,又向她推荐烤鸭,“咱们的烤鸭那叫一绝!共主娘娘身边的女官都说好,四舍五入,也就是共主娘娘也觉得好!”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雪浪掩口笑,揶揄道,“别往脸上贴金了!”她将酱鸭头的油纸包抱在胸前,兴高采烈,“芸娘的幼弟程艋近些日子在贡院读书,最是爱吃酱鸭头,我难得出来,也为他带上一袋。”
芸娘是谁?程艋又是谁?
宋忱沉默一时,侧身问她,“程艋是男子?”
雪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说我江南女子也可读书做官,可我方才已然说了,芸娘的幼弟……”她将芸娘的幼弟这五个字说的重重,“都幼弟了还问男子,相公你是耳朵不好呀,还是哪里不好呀?”
奇怪,即便她说他耳朵不好哪里不好,他竟然莫名其妙有一些受用,宋忱心神一慌,放下了她的手,疾步往前走去。
雪浪咦了一声,追了上去,“相公别有呀,你上上下下哪里都好,还不成嘛!”
圣和府邸在那东箭道,要去哪里,一定要先走过秦淮河,信步而上文德桥,她在桥头站定,弯下身子揉了揉膝盖,仰头扁着嘴巴,“相公我好累,咱们在桥上站一时,瞧瞧风景好不好?”
宋忱自然说好。
十里秦淮河一路蜿蜒,河畔灯火点点,身侧游人如织,宋忱站立桥头,只觉金陵城岁月静好,心中愈发感慨那位江南共主属实有大才。
“相公打北地而来,那边都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听说极北的男子身高一丈,手大如蒲扇,一巴掌能将人打飞到天上去……”她趴在石柱上,好奇一问。
宋忱心下好笑,耐下性子为她释疑,“北地之人同中原、江南的人没有任何不同,高矮胖瘦都有,有力气大的,也有不堪重负的。”
雪浪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有一位朋友,他叫做段乘龙,身量比相公还要高,虽然高壮,可使起轻身功夫来,比云还要飘逸,他是江西人,原是在龙虎山学道……可见人分高矮胖瘦,可功夫却不分。”
她说着,突然想起来似的一拍手,“过些日子我也叫他教我轻身功夫,这样相公再跑,我就轻而易举地追上去了。”
段乘龙,听这名字也一定是位男子,宋忱眉头不自觉地蹙成深谷,“姑娘有很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