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娇不可攀(126)
芸娘愕着双眸,在心里斟酌了半天:听着贵主这意思,倒像是要翻脸不认人了。再觑了一眼雪浪,小美人儿昂着头闭着眼,脚底下踩着棉花似的走的飘飘欲仙,瞧上去真有些话本子里纨绔大少的模样。
“恕奴婢直言,您这是打算白睡人家一场?”芸娘憋了半天,极小声地在雪浪耳旁问了一句,哪知小美人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连摆起手来。
“不白睡不白睡,明儿他一睁眼睛,就拿银票砸他。”她又闭上眼睛,在宫娥的搀扶下走的仙气飘飘,“当然了,至多一万五千两,青杏馆最顶级的姑娘不过一万两,给多了没得破坏了行业规矩。”
她困的厉害,却也不忘在歪进被窝里的前一刻叫人把转转宣来,“叫转转进宫来见我,我要同她分享我的快乐。”
芸娘满怀怨念地看了贵主一眼,只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也是不情不愿地应了——贵主歇了,可需要她善后的事儿还多着呢,老夫人的、宋忱的……总要应付起来才是。
雪浪再醒来的那一刻,转转已然坐在床榻前的矮几想东想西了——从前同她互相摸胸的小姊妹,数日不见,竟成了统御江南的共主,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转转何德何能,竟然结交了天下最矜贵的姑娘,转转激动地热泪盈眶,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待雪浪醒来时,转转设想地一百八十种相见方式都没派上用场,那窝在裘被里的绝世美人眼神涣散,带着还没醒透的懵然,拍拍被褥,唤她上来,“瞧你那不错眼珠的样儿~我是阿陨呀,上床来!”
一句上床来叫转转立时便抛却了忧虑,麻溜地爬上了床,两个小姊妹一碰头,雪浪黑不提白不提,先把昨儿晚上霍霍宋忱的事儿给绘声绘色地说了。
被窝下只有微光,转转杏眼瞪圆,张大了嘴巴讶异小声道,“你说什么?”见雪浪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转转又凑近了雪浪的耳朵边儿,小声再问了一句,“一点儿不剩的全进去了?还是您要求的?那若是怀上了怎么办?”
雪浪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我从前打仗时伤了身子,怀不上孩子。”她说起同宋忱的纠葛来,“生得那样好看,不霍霍了实在心不甘。过了这一夜,管他做谁的夫婿、谁的父亲呢?”
她歪着脑袋的模样实在天真,转转到底是见多识广,纠结了一会儿这便放下了,这才感慨地说了一句,“你昨夜那么快活,今儿也得让我快活快活——我想听清月班唱南戏,这总能办得到的吧?”
这都是小事儿,恰巧姥姥也爱听戏,从前在老家爱听四平调,如今来了江南,听一听南戏,换一换小寡妇上坟的心情。
雪浪一挥手,叫来芸娘将此事安排了下去,这便起身更衣,吩咐了一句,“今儿晚间听戏喝酒,把宫里头的人都叫来乐呵乐呵。”
芸娘应是,又说起今晨送银票给宋忱一事来,“……宋步帅面色甚是苍白,坐在殿中一言不发,瞧着甚是吓人——他前段时日才受了伤,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雪浪敛眉,一时才道:“我听人说,男子纵欲过度说不得会生什么马上风?”
转转扑哧一笑,打断了她,“贵主可真可爱,马上风什么的竟也知道,”她为她科普,“单听这名儿就知道,是立刻马上疯,这都一个早晨过去,他还能得马上风?”
雪浪哦了一声,脑中想了一事,这便同芸娘交代起来,“他乃是北廷的使臣,总赖在咱们这里算怎么回事?你去告诉他,只说我要同云叩京订婚了,叫他早点儿回去吧。”
芸娘又愕住了,好一时才明白雪浪不过是要诓宋忱,这才勉强应了下来,雪浪因要上朝,又吩咐了芸娘带转转去陪姥姥,三人这才分开,只待晚间听戏喝酒玩耍了。
这一厢贵主轻松上阵,花园子旁的寝殿气氛却是一片肃杀。
宋忱站在廊下,望着眼前那一片纷繁明丽的花园。
宫廷里的花儿们娇贵,暖棚下生着许多民间不常见的花木,时值冬日,有的花儿早谢了,有的花儿还开着。
晨光下他的肤色白似雪玉,有种不可名状的通透感,因着身量很高的缘故,芸娘并不能瞧见他的眼眸,不知其中所盛之意,只能感知他周身收敛起来的一团郁气。
“此话当真?”他问出声来,清冽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儿的凉意。
芸娘轻轻点头,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云都使同贵主青梅竹马一路相携,早该定下婚约。步帅本就是北廷之臣,该回去了。”
周身血液仿佛都凉了,宋忱眼前一阵黑,只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还未待言声,便听芸娘轻声道:“库房中整理出来了陈帝陵里的墓葬珍品,约有百十来箱,贵主吩咐了,一时装车,同您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