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76)
第39章 离王 皇上一如既往的令人生畏
太监们应声不敢迟疑, 慌忙又去收拾东西,一阵乒乓作响之后,殿内再次归于平静。
江知宜坐在玫瑰圈椅上, 看着屏风外人影杂乱, 又缓缓消失不见, 最终恢复至空荡荡的样子,并无甚感觉。
左右自她进宫开始,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能有机会看一场灯影戏, 都是皇上莫大的“恩典”,她还能再要求什么?
闻瞻的手覆在圈椅的扶手上, 端着从背后轻拥她的姿态, 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等朕年后放你出宫, 你要做什么?”
江知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将后背微微前倾, 拉开与他的距离后,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应:“我这样的身子, 能做什么?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缠绵病榻,等着有一日彻底结束。”
“就算宫中的太医治不好你的病,宫外自然也有人正等着为你医治。”闻瞻的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下的轻点着, 似是不喜听她说这些话。
有人正等着为她医治, 江知宜知道她说得人就是卫延,毫不迟疑的回应:“我说过,我不嫁给卫延,况且我这样子的人, 还能嫁给谁?”
她如此果断的再三提起不会嫁给卫延,倒不是怕闻瞻因为误会会对自己做什么,而是觉得卫延在两人之间的纠葛中实属无辜,不该因为她模棱两可的话受到什么责难。
闻瞻明白她这并不是自贬,而是在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愤恨,正是因为他,她才落入这样难堪的地步,再也没了与旁人鸾凤和鸣、举案齐眉的机会。
事实如此,他无话辩驳,只道:“有你父亲在,自然有的是好男儿愿意娶你,或许……或许嫁给卫延,也不错。”
江知宜不知他怎么能在改变她既有轨迹后,又平静如初的说出这些话,面带不满的反问“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谁?”
闻瞻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须臾之后方跟着重复了一遍:“是啊,为什么你一定得嫁给谁?”
对于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再回应,闻瞻缓缓起身,不冷不淡的嘱咐:“申姜过会儿子会来给你施针,你收拾收拾准备着吧。”
江知宜知道她有病在身,怕是躲不过申姜的银针,颇为干脆的应了声“好”。
闻瞻轻轻点头,最后又望她一眼,见她虽然嘴上说好,但依旧坐在圈椅上并未动弹,也没开口催促,更没像上回似的留下看着,转身自顾自的出了长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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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看过灯影戏之后,闻瞻数日未再进长定宫,对于江知宜,他一时辨不清心头的滋味,只觉得有些事正朝着他不曾想过的方向发展,而这种改变,并非他心中所愿。
所幸当前正值年下,朝中事务繁忙,且封地而居的各地王爷,纷纷来至皇宫,需要他应对的人和事一波接着一波,压根没给他过多思索的机会。
早上刚下了朝,他便被李施告知,良州离王已到皇城门脚下,这会儿正匆匆赶至皇宫拜见。
对于这个二哥闻离,闻瞻并没有太多感情,其实只不过是见过几面的人,能谈得上几分温情?更何况他当年可是实实在在的夺走了本该属于离王的帝位,权势争夺之下,哪里还有兄弟之情?
虽没有兄弟之情,但君臣之礼倒是论的清清楚楚,离王自良州一路赶来,连歇脚的机会都没有,就得马不停递的先来皇宫拜见,得到闻瞻的恩准后,方可回京城的府邸。
进宫之后,离王随李施的指引进了正和殿,刚踏过门槛,便恭恭敬敬的跪地叩首,脊背却挺得笔直,不曾有万分弯折,抬声道了一句“臣问皇上安。”
闻瞻端坐于上,也不出声唤他起来,只等他完完整整的行完大礼,又在地上跪拜片刻之后,才缓缓抬手,示意李施赐座。
离王这才抬起头来,一张轩然霞举的面容,与闻瞻有三分相似,但除却这三分之外,便是丝毫不同的意味。
他眉宇之间少了些凌厉,清扬的剑眉下,是一双堆积着万般风流的桃花眼,眼尾轻轻上挑,是欲说还休的纠缠,薄唇总是微微勾起,带着随和温良的笑意。
李施弓腰奉茶,他抬手接过轻抿一口,一举一动之间,端的是霞姿月韵的姿态,自带帝王家的矜持贵重。
待喝过茶,离王方抬眸望向座上的闻瞻,声音轻缓、犹带笑意:“大半年未见,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仪凛然,让人望而生畏。”
这话说得不但虚假,而且带有几分讥讽,他们上次相见,是在先帝将要崩殂的那夜,在那样的环境下,不论是谁,都沾不上威风二字。
两人当时共同跪于榻前,等着先帝传出最后一道圣旨,那时闻瞻虽已进宫许久,但与朱甍碧瓦的宫墙重仞依旧格格不入,他游离在这繁华之外,接过那道势在必得的传位圣旨时,面上并无太多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