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46)
如此一来,就算卫延发现腰牌丢失, 也不会怀疑是自己与他同在一处时, 就敢趁他不备,如此大胆的盗走他的腰牌。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知宜也不再犹豫, 着采黛将他的衣服烤干之后,立即送还回去。
从故意留下卫延, 到偷完腰牌,是江知宜在路上早已计划好的, 一切基本都按她的计划发生,除了那壶倒在他身上的水, 还有他突然提起自己。
饶是如此顺利,她的心中也是难免的惊慌失措,暗暗劝说了自己许久,才敢再次毫无波动的面对卫延。
再送他出门的时候, 外头的雾愈发浓重, 悄无声息的遮掩住眼前万物,似进入云霄之中,须得仔细辨别,才不至于迷了双眼。
“今日又是劳烦公子, 又是弄湿了公子衣裳,实在是心中难平,再次向公子道歉。”江知宜颇为郑重的行了大礼,既是致歉、也是感谢。
眼看着腰牌已经到手,明日就可以出城,她心中平平生出几分欢快来,连素日里听来虚弱的声音此时都多了些生机。
卫延跟着她的脚步出门,拱手只道:“不过举手之劳,江姑娘实在无须如此客气。”
“好,那夜间雾大,公子路上小心……”江知宜迈过门槛,抬头望着门外的白雾茫茫,突然顿住了,脚上动作霎时慌乱,双脚一错,险些要栽到地上去。
“江姑娘小心。”卫延此时已顾不得男女之防,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再次接近,他感觉到她的呼吸好像都缓了,纤细的手臂隔着厚衣仍觉出冰凉。
他不知她看到了什么才致如此惊慌,立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瞧见缭绕浓雾之后,正伫立着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如山间高松,身上的大氅被寒风微扬,灌进满怀的冷意,颈间那圈裘毛儿,牢牢的偎在他瘦削的下颌处,使他生出几分清傲来,面上并无太多神情,眉间泛着疏离之感,深眸似是无意,但却凝然不动的盯着江知宜。
卫延还以为雾大晃了眼,又睁目仔细瞧了瞧,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此刻本该呆在皇宫里的皇帝,而那人身后跟着的侍从,更是他所认识的,他错愕万分,忙松开江知宜,弯腰叩拜道了一声“臣问皇上安”。
闻瞻的眼神在他身上只留下一瞬,并未应他的话,眼底划过的惊讶顿时被愤怒所代替,面上端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两人刚刚相触的手上不断流转。
须臾之后,他再次看向江知宜,锐利的目光如同在窥伺猎物一样盯着她,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而后缓缓冲她伸出自己的手,声音冷冽,只道:“过来。”
江知宜立在那儿未动,隔着漫天的浓雾、遮面的帷帽,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眸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身子愈发僵硬起来,连颤抖都忘了,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诡异,一个在无声抗拒,另一个在步步逼近,你来我往之间,好像自有一股力量,将旁人皆排除在外。
在场众人纷纷噤声不敢言语,雾色迷蒙之中,静的可怕。
卫延还不清楚其中的暗潮涌动,他的眼神不停在两人之间转动,后知后觉的明白,城门前守卫要找的姑娘或许就是江卿,一时之间,无数个疑问涌向他脑海。
他知道,皇上向来不近美色,仅有的两个妃嫔都从未宠幸过,瞧着眼前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但他却未曾在宫中见过她,更未听别人提起过,也不知她究竟有何重要,能让皇上从宫中追到此处。
但他记得,江卿曾同他说,自己出京是为探望城外亲戚,如今看来,这皆是谎言。
“朕说了,过来。”闻瞻再次开口,虽然放缓了语调,但眉目之间的不耐却愈发明显,再经身后的迷雾装点,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江知宜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芊芊素手死死地扣住门框,方能支撑住脆弱的身躯,不至于在他面前弱小得不堪一击。
“小姐……”采黛心有余悸,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袖,仿佛只要她们不走过去,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就不会发生。
良久,江知宜仍未动,闻瞻也未放下手,两人之间的对峙愈发猛烈,李施在后头看的心惊肉跳,连连冲着江知宜使眼色,希望她赶紧过来,好解决这场熬人的波折。
但他不知等了多久,并未等到江知宜过来,反见她不断后退,仰头颤着声音重复:“我不过去,我不过去……”
“那你可以试试。”闻瞻收回自己的手,开始不停的拨弄手上的扳指,一下接着一下,好像在试图压抑自己不知如何发泄的怒火。
眼看着这场疾风劲雨就要来临,李施忙上前打着圆场,有意好声相劝请江知宜过来,但她依旧想要躲避,帷帽下的声音已然带了些难掩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