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千岁的掌上月(6)
宁月自从下定决心入宫,便没想着再有回头路。
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如妃,她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听见提起自己的父亲,宁月这才微微抬起头,“娘娘,父亲是冤枉的。求娘娘替父亲洗刷冤屈,奴才愿为娘娘万死不辞。”
“万死?呵……” 如妃轻蔑地笑了,宛如一朵妖冶的芍药,“你可知后宫是怎样的地方,又有几条命可以去万死?稍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头上可只有一颗脑袋。”
如妃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不过本宫倒是不知你如何进宫的……” 她突然脸色转温,蹙眉笑了笑,“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更何况,有朝一日你父亲从西北道来寻你,本宫可不想让人抬着尸体出去。”
如妃长睫垂下,看了宁月许久,见她一言不发,不由得唇边弯了一弯,很是耐心地抬起手指,慢慢地抚摸银杯上精密的纹络,仿佛在等着一个满意的回答。
如今宁家蒙冤败落,宁月想到的只有这个靠山,可是走到现在,看来是山前无路了。
宁月深吸一口气,俯身道:“宁月明白了。谢娘娘教诲。”
“倒是明事理。” 如妃微微一笑,“明日,本宫差人送你出宫,再带些该用的着的,不会亏了你这一趟。”
“宁月不出宫。”
不等如妃话音落下,宁月突然垂首,眼光死死盯着地面,坚决道,“宁月愿留在宫中做任何事。”
一声细微的刮蹭之声骤然响起,宁月听得抓心,却不知道如妃的护甲尖已经在银杯上滑出了一道极其不明显的痕迹。
“你说什么?”
忤逆了如妃的意思,便是惹怒了后宫第一人。可是走到这一步,宁月知道自己不可再回头。哪怕做一个简单的洒扫宫女,她也必须留下来。就算未来之事不可推测,但唯有自己身在宫中,才是为父亲伸冤的第一步。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宁月铁了心似的,道:”奴才愿意做任何事,只希望可以留在宫中。奴才只是宫女宁月,娘娘依旧是钟粹宫的主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还望娘娘成全。”
倒是想得周全,已经学会先帮别人把关系摘干净了。如妃一边想着,面色依旧冷然,心里却摇了摇头,足够聪明懂事。
可惜,就是太执着了,如若放在自己身边任由她去,怕是要搞得后宫不安宁。
“罢了,既然这么想做奴才......”如妃收拢护甲,看了一会儿,眼皮也没有抬起来,“既然这么喜欢做奴才,那便领牌子去浣衣局罢。”
宁月刚刚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去刷恭桶,她也要咬牙接下这差事。刚刚听如妃打发自己起浣衣局,心里倒是轻了几分。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按在毯子上,叩首唱道:“谢如妃娘娘恩典!”
宁月离去后,云辉端着新茶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凉了的那杯换了下来,道,“娘娘打发宁月姑娘去永巷,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如妃眉毛一抬,偏头看着她,“今天,你倒是话多啊。”
云绘温和笑笑,“见宁月年纪轻轻的,不忍心她吃那样的苦。更何况,永巷那边是什么样的人......”
如妃闭目轻哼了一声,“等着瞧吧,这孩子可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的。”
她纵然想看在宁济成的面子上想帮衬宁月一把,可到底还有那位国舅爷在。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私底下帮了宁济成的女儿,不就坐实了自己与宁济成暗害皇后之子了?
衡量片刻,如妃可不想为了一个太医之女得罪他,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到时候百口莫辩,可就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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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月又被带出了钟粹宫,重新走在长长地宫道上。
她突然觉得,这路真长呐,若是在这里走上十年,怕那走过的路都够西北道好几个来回了吧。
宁月不傻。她当时看出来如妃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后,其实是想撇清关系。宫里大概就是这样,因为利益而结盟,可也因为利益没有了而两不相认。
看来,就连管理六宫大权在握的如妃娘娘,也是忌惮那位国舅爷几分的。
永巷,会在那里呆多久呢,一辈子吗?
这般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却没有答案。
宁月抬起头,天空中飘散的流云映在她好看的眼睛中,显得迷茫而困惑。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进了宫,现在唯一的指望也没有了。
“快点,快点呀!”
“你等等我,看你急什么,小心一会儿被李总领看见了罚你。”
“再等你,国舅爷就走了!还看什么看呀。”
迎面几个宫女一路连跑带走,从宁月身旁急匆匆地掠过,又朝着东边去了。宁月心里头奇怪着,若是国舅每日都这般入宫,那岂不是宫里天天都这般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