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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逢千日醉+番外(56)

作者:魏无忌 阅读记录

是李知容。

她手上拿着弓弩,背着箭袋,边向前走边射箭,箭箭都钉在安府君四周。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安府君,此刻却像中暴怒的狮子,竭力压抑着怒气,徐有功却能感觉到他衣下虬结的肌肉。

安府君牢牢盯着孤身站在庭院中的女人,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是你派来的?”

李知容眼中闪过万千话语,像是辩解又像是要控诉,最终却垂下眼,冷冷回了一句:“是。”

安府君冷笑一声,全身力气瞬间一卸而光,再抬头时,目色如冰,只向后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对徐有功说了句:“走。”

徐有功又看李知容,她手依然搭着弓弩,对他点点头。他便撤回刀,快步走过大堂,向院外走去。

这一段路极其漫长,他能感到汗水如河般顺着背脊往下淌。席上那些野兽的目光粘着他,若他稍作停留,就会被撕成碎片。

只差一步了。他一只脚刚踏出正厅,眼角余光看到房梁上蹲着的几个身影,是闫知礼和黑齿俊。他稍稍放下心,耳边却略过一阵寒风。

他猛地回头,看到李知容腿上中了一箭,座中几个人也站起来,手中拿着弓弩与短刀。房上的鸾仪卫早已跳下,在李知容左右摆开阵势。

徐有功转身要冲到她跟前,却被李知容吼住:“别回头!走!”

他咬牙,回头奋力往院外跑、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软弱。耳中灌满了背后嘈杂的厮杀声,一行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门外停着一匹马,他翻身跃上马,向皇城疾驰。

九月十六日,子时。他翻出司刑寺腰牌,越过一众值夜金吾卫,幸而南市距太微城仅有数坊与一河之隔。几刻钟之后,他站在洛水边,眼前自南向北,是星津桥、天津桥与黄道桥,都被重重铁链锁着,辰时之前,非皇命不得开启。星津桥旁,竖着陈年未用的鸣冤鼓,黄道桥之北,端门之前,竖着新立的天枢与漆金铜匦,一个代表无上皇威,外慑四方,一个代表铁血威权,鼓励告密、滥罚滥赏。

他下了马,深吸一口气,拿出袖中的供状,孤身一人,在桥边敲起鸣冤鼓。

在他身后,数排金吾卫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不上前,也不离开。

他从子时敲到辰时,直敲到晨光照到五凤楼,端门缓缓开启,三道桥上铁链哗啦啦落下。徐有功听见背后有马蹄哒哒,回头看时,李太史的白发在阳光下颇为醒目。

他终于放下鼓槌,倒在桥边。

第34章 【妖兽都市】

(一)召集令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

北京,雍和宫大街,二号线地铁站口。穿着一身潮牌的青年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电话提示铃震天响,放的是梅兰芳的现代京剧《生死恨》。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毕恭毕敬接起电话:“喂,老爷子,有话好好说,您别停我卡。”

电话那边,中年人的声音严肃低沉:“狐狸崽子,滚回家开会。有召集令,来自东都。”

同一时间,日本京都三条通釜座町,大西清右卫门美术馆内。

第十六代大西清右卫门[注:十六代 清右卫门 昭和三十六年 (1961) —— 至今 幼名英生 名乘正晃 大阪艺术大学雕刻科毕业,平成五年(1993年)成为第十六代掌门人,袭名(继承师名)为大西清右卫门。]坐在庭院中,聆听小石潭上的鹿威[注:鹿威(日文:鹿威し,ししおどし),广义来说是日本安装在农田通过发出声响驱赶鸟类和野兽的农业用具的总称,如“案山子”(即稻草人)、“鸣子”(似乎是一种钟或铃铛)以及“添水”等。]敲击石块发出的清脆声响。此时一个身穿和服的侍者恭谨走来,不发出一点声音,将一支听筒奉上。他沉吟好久,终于接起。耳边是一个熟悉声音:

“英生,好久不见。”

他努力稳住声音,挂下电话之后,看着庭院中寂静流淌的清泉,对身后的侍者讲,也像是自言自语:“是召集令,好时代要结束了。”

半小时之后,一辆1997年的一代丰田世纪[注:此处指Toyota Century,一代世纪 Limousine (VG40) '1989–1997。]轿车沿着山路向上,葱郁山林中依稀可见从山上绵延而下的朱红色鸟居——是伏见稻荷大社。

大洋彼端,纽约曼哈顿下城区32街某高层公寓内,此时尚是凌晨。白金色长发的女人站在玻璃幕墙边,手里香烟闪着微光,不远帝国大厦顶端如同削尖的铅笔,勾勒一轮圆月。

浴室门开合,男人围着浴巾走出,瞳仁金黄。走到窗边取了一支烟,凑近女人接了火。

“阿廖娜,好不容易见面一次,为何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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