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根草(53)
“不是在你屋里么,怎么还问我们。”他爸看他儿子那样子不像开玩笑,过去卧室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人,“有事出去了吧。”
她绝不是有事出去了,于明远绝望地想,她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回房拿了一件外套,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他妈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跑过去挡在了他前面:“我看你今天敢出这个门。”
“妈——”于明远说,“你让开,你让我去送送她。”
“不能去。”他妈说,“她这算什么啊,跟我们说都不说一声就甩脸子走人了。上了个好大学就高人一等啊,就能看不起人啊,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就为了你我一句她的不是我也没说过。要我说她这个人太毒,眼里谁也没有,有出息了就把爹娘老子忘了,过年都不回家来看一眼。这种儿媳妇娶回家还指望她孝敬我,不天天给我脸色看就不错了!”
“要是我有那种爹娘我也不回来!”于明远喊了一句,看他爸向他使眼色又低下头去,“我没跟她说回来是商量结婚的事的,是我不对,你出去别乱说。”
“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娘忘了。”他妈流着泪说,“你把你妈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我,从小把你拉扯大……”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个话题,于明远推开了她要往外走,他爸拉住了他:“这会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呢,别去了,打个电话问问吧。”
他妈靠着墙大喘气,他爸走过去给她顺着胸口,于明远站了一会儿坐回了沙发上,抱了一会儿头后打开了手机,有一条短信:“我在火车上,不要来找我了,在家好好过日子。再见。”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凌音感觉自己现在跟打了jī血一样,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点亮手机一看都三点了。坐起来,深呼吸,吸气,吐气,还是不行。gān脆起chuáng学习吧,她想,这样无事可做实在太痛苦了。
随便套上一件外套,拿起水杯打开了门,好黑,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往书房走的时候发现阳台站着一个人,还有火星,他怎么还没睡。
她到底要不要跟他妈如实汇报,说了会让她担心,可是不说他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垮掉的吧。
李尚景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深夜禁止使用书房。”
“那我在客厅学。”凌音去书房把书拿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你这是打算一夜不睡了吗?”李尚景掐灭烟头走了过来。
“我睡不着。”凌音把书打开,发现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合上了。
“你失恋了?”
“嗯。”
“为什么?”
“很多原因吧,因为地域,因为和他父母观念不合。”
“那照你这么说,你和我妈很合得来——”李尚景端着水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说,“那你岂不是可以嫁给我了?”
凌音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很冷,后来发现真的挺冷的。”环境光太亮了,她发现如果不是在吃饭,她不太习惯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中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便起来把灯关了,顺便接了一杯水,“其实他人很好,真的很好,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他。”
李尚景舔了下牙chuáng,他感觉胃酸已经泛滥到了口腔里,又酸又苦,极力忍耐了一会儿,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诋毁前男友的人。”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这样的距离也刚刚好,凌音往后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分人吧,比如前前男友,我就经常诅咒他坟头寸草不生。”
“你到底有几个前男友?”
“就两个。”
他到底为什么要问刚才那个问题,好像是根本就没有思考就问出来了。挺好的,他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能问了,其他时间他根本就没有那个立场。
“但却是两个极端。”凌音又接着说,“其实说起来我和前前任半斤八两吧,他肉体出轨,我神经出轨。”
“出轨现在这个吗?”
“嗯。”凌音说,“于明远说他是初中开始喜欢我的,但其实我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了。那时候他是我们那群人中穿得最gān净整洁的,又经常替我出头,就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了。可能是怕说了连朋友也做不成吧,我们俩都没有说。后来他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女朋友,我工作之后也谈了男朋友,后来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也分手了,分手第二天他就给我告白了。”
“但我知道我俩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所以没有答应。”凌音说,“我应该再理智一点儿gān脆就不要开始,或者再疯狂一点儿,在中学时代跟他谈一场恋爱就好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客厅里独自闪耀的鱼缸,“毕竟,那个时候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