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戏(221)
她捧着篮球,心似乎随着李埃的脚步声担忧地震颤——有没有新女朋友?
是不是已经忘了她?在他认识自己的三年里,究竟有没有在自己的热情中稍微喜欢一点自己?
中场休息。有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女孩从包里递水分给大家,又和李埃相视一笑时,赵孝柔的手一松,篮球滚了出去。
李埃回过头正好看到她,没等逃跑,她左脚踩右脚,鞋带被自己踩散了。
蹲下慌乱地系鞋带,一双有些脏了的球鞋已经到了面前,是李埃。
他蹲下来,和赵孝柔不过几厘米距离,伸出手来帮她系鞋带。
赵孝柔曾经在REGARD抱怨过鞋带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发明,仿佛发明出这个时尚的人就是为了给人制造麻烦。
尤其是手笨的人——她在挽蝴蝶结和扎领带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配做个网红。
李埃语气很冷:“你来这儿打篮球?”
“运动一下……”
“你住的地方到这儿打车也要二十分钟,特意过来打篮球?”
赵孝柔语塞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伶牙俐齿失灵了,往常无论面对哪一任男朋友,她从来都不饶人。
而李埃蹲在面前,并不抬头看她,质问的话也没有温度,本来可以有一百句话反驳,她都愣愣地蹲着,只看他细心地打结——再凶的男人,系鞋带不都也是蝴蝶结。
“你最近是真的忙?”
“嗯。篮球是我复健的一部分。接了一些装修的case,要和施工队打交道,有点琐碎。”
“不是为了躲我?”
“躲?”李埃皮笑肉不笑:“有什么好躲的。”
“我和马良分手了。”
“我知道……”
她跳得越来越快,整个人都带着哭腔:“我想你……”
李埃的手停了一秒,站起身:“我这儿不是你的温柔乡。”
“我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本以为自己会理直气壮地讲出一大段理由:自己是独立的终于想要尝试一次爱情的女人,最后是被马良骗了,现在也是为了友谊而来……没有一句是真的。
曾经可以不打腹稿心口开河的赵孝柔,嘴巴从来都没有这么笨拙过,心里也从来没有如此慌乱,理不出思绪,牙齿都在打颤。
她酝酿了半天,李埃没动,也在等她解释。而她只捧起泥水中的篮球:“我先走了……”
精心设计过的穿着,特意露着腿来的赵孝柔,此刻完全记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打扮,捧着的篮球弄脏了手,脑海里也只一片空白,夜空清朗,月亮苍白而妩媚地照在她身上,她没看路,一脚踩空了台阶滚了下去,十二级台阶上下来,膝盖和手臂全擦破了。
球还越滚越远,是她只在必要时候才捡起来的圆滑的友谊。
她沮丧地想,曾经嘲笑胡羞的失魂落魄的滋味,现在她也体会到了。
身边出现一只手,是李埃。她的心又狂乱地跳,一想到李埃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整个人又推搡下去——
这接连的完全没有想演的戏,活活把她又带上了虚伪的舞台。
她早就无心恋战了。
“能起来吗?”
脚踝的绛紫色已经出现了。她撑着身体站起来,疼得不得了,也不打算让李埃帮忙:“我没事,你去打球吧。”
“都这样了还打什么球。”李埃弯下腰:“你扭到了,出路口打个车,去六院挂急诊吧。”
“真不用麻烦。”
李埃没动:“你麻烦我的事情,还差这一件吗。”
走去路口的不过两百米,赵孝柔头靠在灰色卫衣的帽子上,闻到了李埃身上的气味,听到了呼吸声,这么近却这么陌生。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李埃会像盖世英雄一样永远出现在他身边,他的身体,他的体温,他的温暖,一切早晚都会属于自己。
而现在搂着李埃的手臂不敢收紧,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眼泪都悄悄地落在手心抹进自己的袖子,来不及接住,就浸湿在帽子里,不能给他知道。
她不想再在李埃面前做任何可以被误认为是矫饰的动作了。
想到这儿突然下了雨,雨点越落越大,在钻进出租车十米的距离突然倾盆大作,头发和脸颊都湿了——上帝,谢谢。
跟刁稚宇看了场话剧又吃过饭,本来想去赵孝柔的密室玩,刁稚宇似乎没什么兴趣——
最近提起密室和剧本杀,他都意兴阑珊。雨从天上漏下来,刁稚宇说,这个雨小得很,大概走回家都不会淋湿。
说完这句话不过三秒就变成暴雨。他敞开外套把胡羞往怀里一裹,两个人站在雨达下等雨停。刁稚宇有点尴尬:“我这嘴是开光了?”
听着男孩的心跳声,胡羞想,贪恋爱情的感觉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