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见我应如是(18)
他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只是许久都没了这个闲心。
他只看着沈如是,将每道菜都夹来少许到他盘中。
他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竟然觉得这顿饭比御膳还要精致些许,更合他的口味。
一顿饭下来,章纪堂竟然吃了十成饱。
这放在平时,绝不可能。
他放下筷子,看向碟碗满满的桌子。
“夫人这一桌菜张罗的甚是好。”
沈如是可就笑了。
“夫君说对了,今儿这一桌菜,可忙活了半府的人,每一道都是经了他们手的。”
八道菜一道汤,还有点心一道,经了半府五十人的手。
这话说起来阵仗大,但细算下来,每人其实也没做什么活。
章纪堂低头一笑,接过沈如是递过来的千层糕,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满面轻快地小口吃着糕。
“夫人顺手就好。”
... ...
饭菜撤下之后,两位主子才回里叙话,旁人也就听不见了。
只有曾雨落看着正院的方向,喃喃自语。
“那点心,真的吃了?”
谁想这话却被柳三家的接了去。
“不光吃了,说是咱们爷吃了好几块呢?这可有意思了,说什么宫里御膳房出来的,结果做的点心主子不肯吃,还是我们这些寻常仆妇做的,主子吃得开心!”
曾雨落脸都白了,可柳三家的说得都是实话,今日下晌的点心,她只倒了几瓢水罢了。
曾雨落红了眼睛,一扭头跑走了,柳三家的还在后面朗声奚落她,奚落了个爽快。
第二日天亮,众人都开始做活的时候,曾雨落便抱了病,说是着凉了,得了风寒。
沈如是说过的,得了风寒不能委屈自己身子,她那倒水的活,可不就顺其自然地落到了柳三家的头上。
这不是什么重活,可柳三家的一看曾雨落犯矫情,活落了她头上,可就不愿意了。
她思来想去,不如也说抱了病,但又怕这般抱病,被夫人看出来和曾雨落较劲。
就这时,她不知从那听了一句,说近来外头盛行的风寒会传染。
柳三家的便直接暗示,是曾雨落传染了她。
早晨的点心没有因为这两人抱病出什么差错,院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章纪堂见沈如是笑盈盈地,同替那两人请假的人点头,“让那两个好生歇着,身子最要紧。”
她这模样,章纪堂反而越发有底了。
新夫人这做派,一日的工夫,京城就有不少人晓得了。
“花楼出来的,果然不会料理后宅,只懂哄男人罢了。”
又过了两日,章府园子里的仆从们,分派下来的那点子活就都不愿意做了。
加上新夫人万事不问,每日除了逛园子,就是张罗着吃饭,谁去抱病告假,夫人都点头。
这园子本就人多,缺一两个有什么关系?
这些懒人倒也聪明,都用了柳三家的那说辞,说是被染了病,须得休歇几天。
又两日,告假的已经有十人之多,全是贵人送来的人。
当晚,章纪堂的十菜一汤就变成了八菜一汤,沈如是亲自替他们说好话。
“想来是咱们成亲把他们累着了,这几日又下了两场雨,不少人着了凉,菜少了些,夫君勿怪。”
章纪堂摆摆手,他只是想知道沈如是纵了这些人这么多天,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念头刚过,就听沈如是道。
“我听着夫君今日也有些鼻音,莫不也是染了风寒?”
章纪堂微微一怔,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有鼻音了?
他看向沈如是,只见她满脸愁绪。
“是不是染病的人太多了,把夫君也传上了?这是我的疏忽,不若今晚,就把他们送去庄子里养病吧,连带着同屋同工的,一并送过去好了,可不能再传了旁人。”
这话说完,章纪堂差点笑了。
这一下,恐怕两车拉不下吧?
当下,只见沈如是有模有样地推开了门去,直接吩咐了周嬷嬷。
周嬷嬷听见,先是一愣,然后跳起来了一般,一阵旋风地往外跑去,便跑便大声传令。
“夫人有令,所有染病的,连着同屋同工的,都一并送去庄子养病,切不可耽误,再传了旁人。”
当晚,不敢说一半,这章府的仆从巷子里,足足少了三成人,坐满了五车。
有不愿意走的,还想分辨的,或证明自己并没病的,都被周嬷嬷挡了去。
周嬷嬷挺直了腰杆,铁面无情。
“主子都要被你们传病了,你们还不走,还想害人不成?夫人已经足够宽和,可别给脸不要!”
曾雨落抱着包袱惊诧地站在路边,柳三家的非要分辨,“我们可是贵人送来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周嬷嬷的人直接捂了嘴,扔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