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见我应如是(10)
这声音太低,直接被压了下去。
天风楼对此没有做任何回应。
就在第二日,闹事的人还要继续的时候,忽然听到大街上吹吹打打的声音。
接着,戏里的八抬大轿仿佛走下了戏台,走到了众人面前。
花魁沈如是身穿红嫁衣,头戴红盖头,就这么从天风楼里走了下来,走进了那八抬大轿上。
众人这才看到轿子上赫然写了一个字——章。
谁姓章?!哪个章?!
*
自然是首辅章纪堂的章。
这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花轿全程被人围堵,好在章府的护院提前料到,兵分六路吸引人,花轿这才摇摇晃晃从开封到京城。
而京城,从朝上到朝下已经乱了好几阵了。
可小皇上笑眯眯地一言不发,问急了突然道了句,“朕以为,这是一桩闻者落泪的旷古奇缘,朕岂有不成全之理?”
至此,谁都奈何不了章首辅娶花魁。
五月二十二,花轿进京城。
街道上水泄不通,堪比宫里的主子出宫。
“花魁到底长什么模样啊?怎么把首辅大人都迷倒了?”
“说是两人从前便有过露水情缘,相互守身如玉,终成眷属... ...”
这话一出口,说话的人就被打了。
“什么露水情缘,什么终成眷属,假的!假的!”
接着,有几个年轻书生跟着又哭又闹,愤愤不平。
“如是姑娘... ...定是迫不得已的,她是被那谁,逼上花轿的!”
“逼婚”的章首辅,坐在高头大马上前去接亲,一路被骂了多少话,也权当没听见了。
沈如是在马车中,从盖头下面沿着车帘缝隙向外看,一匹西域白马在日光下踢踏着蹄子走过来。
那马上的男人身姿挺拔,红衣红花坐在马上,手牵缰绳到了花轿前。
周边众人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他面上含笑,眼含柔情,对着马车里道了一句,“辛苦了。”
这一句,登时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又引得多少男子嫉恨,连花轿里的沈如是都不由地心下一跳——
哦,首辅大人他,已经入戏了。
... ...
到了章府拜堂。据说章纪堂母亲早逝,父亲摔伤了腿不便前来,拜了个空堂。
本也不是真婚,这般倒也合适。
接着便是闹洞房。
沈如是被一根红线牵着,跟着眼前的男人向前走的时候,竟莫名生出几分惶恐来。
如果是真的嫁人,女子还真就如成亲这日一样,被红盖头全全遮住了视野,什么都看不到,跟着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在红绳的牵引下走向新生活。
看不到去路,认不清来人,只能隐隐看清脚下,该是多惶恐的一件事?
想到这,沈如是再次感叹,幸亏不是真嫁。
走了不久就到了洞房。
喜婆说了些喜话来听,屋里屋外的大人小孩又闹腾了一番,她只听到入了戏的首辅大人低声笑着,让他们“不要闹”。
他说完,喜婆将秤杆放进了他手中。
随着那秤杆,盖头慢慢被掀了起来。
闹腾的人全都静了,房里连呼吸的声音都停滞了。
章纪堂的目光不由地也落到了红盖头下的人脸上。
比起那日特特用来装穷的妆容,她今日稍稍施了些粉黛。
微酡的脸颊衬得明眸柔光波动,唇若红缨,她抿嘴而笑,娇羞令人心醉。
章纪堂微微一怔。
围观的全都傻了眼,便是章纪堂自己,也忍不住心下快跳了几分。
但他晓得,只是出戏罢了。
直到喜婆叹了一句“夫人真真天仙下凡”,众人这才都回过了神来。
闹洞房这一项,就在所有人的惊艳中结束了。
洞房关了门,章纪堂出去敬酒。
沈如是才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连忙叫了几个陪嫁进来,两个守着门,两个伺候她小心吃了些东西。
几个小丫鬟退下,丹竹还没走。
沈如是瞧了她一眼,“是有什么话说?”
丹竹是沈如是的心腹,自然晓得契约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大红喜床。
“姑娘这契约,也包括伺、伺候那金主吗?”
沈如是默了一默。
这问题,她还真不知道。
她看向一旁放着的秤杆和盖头,想到章纪堂那作戏做全套的要求,心下莫名有些紧。
她清了一下嗓子。
“随意吧。”
她从前就与他有过床榻之密,现今倒也没必要矫情。
丹竹皱着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沈如是又静坐了半晌,外面喧嚣慢慢散了,又过了一阵儿,二更鼓响起。
这个点早该息烛睡下,沈如是劳累多日,打了个哈欠,章纪堂恰巧回来了。
但只听脚步声,就听出他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