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一个腹黑丞相(59)
“……而且这种药有安神之效。薛守身中数剑、失血过多,此时趁机稍作休息,不是坏事。”
这其实既是在解释他为何没早说,又是在宽慰她。
怀璧没耐心听他罗唣,冷冷又问了一遍:“怎么解?”
苏晏沉吟片刻,道:“要知道用药配方,或拿到解药。”
废话,这还用你说。
怀璧听了这么大半天,却听到这么一句有道理的废话,正要发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疾步向门房的另一道门走去。
苏晏眉心微敛,抓住她胳膊:“你要去哪?”
怀璧下颌微抬,凛冽眸光扫向方才抓住的三个姑娘:“去向她们要解药!”
“她们只是打手,你觉得她们会有解药?”
怀璧的身影顿住,良久,转身望向他,黑曜石般的漆黑眼底倒映着他高大却看起来十分孱弱的影子。“薛守不能有事。”她捏了捏拳头。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其实隐隐暗含一丝对他的依赖和期冀。
“我知道。”苏晏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不知怎的,有着令人信服的强大力量。抓着她的手顺着她小臂向下,紧紧将她五指包在掌心。“别担心,相信我,他不会有事。”
怀璧手指与他掌心相触,下意识往回一抽。然而他手掌很宽阔,将她五指牢牢锁在其中。凭怀璧的武力,莫说把手抽出来,一递一推将他手腕扳脱臼亦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她不知是因惦着薛守的事忘了,还是为他那句话蛊惑,一时竟没有用蛮力将手抽出来,任由他那么紧紧的握着。
两人的手都很凉,交握在一起,掌心却渐渐生出了温度。
苏晏曾经想过,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凑在一起,能否彼此取暖。他以前不确定。此刻却有了答案。
至少于这其中的一个而言,是可以的。
苏晏轻轻笑了笑,掌心的一点暖意顺着血流往上,绽放在唇角。
“走,我们去会会那位溶月姑娘!”
宋大人的公房内,薛守正躺在里间的简榻上,整张脸连着嘴唇都透出一股惨白。身上的血迹已然凝结,溶月上前欲换下他脏衣,宋祁却按住她:“让我来。”
苏晏与怀璧入内时,恰看到这一幕。烛光下宋祁面色微沉,眼眸微微垂着,不知落在何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怀璧忙上前:“宋大人,薛守乃我部下,这等活,还是我来做吧。”
“不行。”宋祁还未开口,怀璧身侧忽响起一个冷声。
这关你……什么事?
连宋祁都不免露出疑色。
惟有立在一旁的溶月愣了一愣,蓦然想起方才在马车边苏晏为怀璧披衣的情形,快速在苏晏面上扫了一眼,道:“顾将军……乃行伍之人,这等伺候的小事,还是女子做来比较方便,就让奴家来做吧。”
怀璧不用想也知道后面亦会跟着一句“不行”。
宋祁没有让她失望。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怀璧侧目看着苏晏,像看着击鼓传花中敲鼓的那根棒槌。
末了,终不欲多生事端,叹口气,想嘱咐一声:“宋大人……”
却不曾想苏棒槌一闻这声叫,立刻不动声色移了移步,拦在她身前。
他个子颇高,身着广袖,这么一拦,将宋祁和薛守两人拦的严严实实的。
怀璧连看一眼都不行,更别说上前帮忙。
活像一条……护食的狗。
而被他拦在身前的怀璧,就是他的食物。
怀璧脑中蹦出这个念头,连忙呸了一声。
苏晏是狗没错,但拿她当食物,他敢?
宋祁迅速替薛守换下脏衣,包好伤口。将几人请到外间。
他方在案前坐定,溶月忽然着地重重一跪:“大人,民女彩云间花娘溶月,有内情要禀。”
宋祁听到“花娘”二字,眸光微微一顿,半晌,徐徐从她身上挪开:“不必介绍,作速陈来便是。”
溶月已脱下怀璧的大氅,仅着一件烟霞色半纱单衣,衣衫半透,窈窕身形在灯烛下勾勒出绰约风姿。
怀璧不由想起破庙中那个满身补丁却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女,满眼星光,就着一点稀薄的月色,一边耐心补着腿边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豁口,一边温柔而向往地和她说着自己的“宋哥哥”。
如今这宋哥哥端端正正坐在堂上,她却这般跪于他面前。
岁月在他们面前撕开了最狰狞的一面。
怀璧心头涌起一点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别的情绪,下意识侧目看了看身边同样算是经年重逢的苏晏。那厮目光却落在窗下桌边的一只兔毫茶盏上,未在眼前衣衫单薄的美人身上盘桓半分。
不解风情。
一只灰突突的茶盏,能比美人还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