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洱的船(出书版)+番外(168)
“我以为你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她说,“我以为我在保护你,我以为我是个执剑的正义使者!”
“可是呢……”肖洱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不过是个刽子手。”
“小洱啊,你听姑妈说,这事情说来话长。”
“是!说来话长!”肖洱斩钉截铁道,“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没有人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任!”
沈珺如坐在沙发上,仍止不住发抖,她说:“我有什么错?!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我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到头来要怪我?”
“妈,你介入别人的感情,我爸婚内出轨,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没有犯错吗?”
肖洱的声音低下去,她说:“别把为了我挂在嘴边,我也曾以为自己为了别人,做了一件又一件自作聪明的蠢事。”
“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控制欲。”
她在说沈珺如,也在说自己。
王雨寒看着肖洱这般,半句话也插不上。
如果沈珺如和肖长业,但凡能早一点意识到自己所做的错事,一切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到那个地步。
所以一切过错经过年月的发酵,不断累积变质,最后统统压在肖洱一个人的头上。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肖洱的眼泪终是落下来。
她笔直地站在客厅当中,眼前失神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可是她们可能永远都不能像正常的母女那样相处了。
事实上,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从不像真正的母女。
从很小的时候,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开始,她们就彼此猜忌,互相隐瞒防备。
两个个性如此相像的女人,即便深爱对方,也再无法和平共处。
“小洱啊,那你既然,早就知道……怎么还跟那个聂铠……”
良久,肖洱姑姑说道。
沈珺如已慢慢安静下来,她似乎一下老了许多,眼神都迟钝了。
“她想补偿。”
肖洱轻轻摇头:“不,我爱他。”
沈珺如唇角浮现一个冷笑。
她想起肖长业。
她曾以为他只是为了补偿白雅洁才没和她断了联系。
可是他却说,他爱她。
他这一生,只爱这一个人。
“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她缠着你爸我不管,可他儿子休想把我女儿拖死。”
沈珺如看也不看肖洱一眼,说:“你还是我女儿一天,我就不会允许你跟他在一起。不只是我,你爸也绝对不会答应。”
在肖洱说话前,沈珺如又道:“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肖洱,有本事你就跟家里脱离关系,别上学了,也别要这个家了,就跟那小子走吧。我和你爸死了以后被一把火烧成灰,你也别来看我一眼。”
肖洱的唇角被自己咬出血来。
“为什么要我做这种选择题。”肖洱说,“你不是我妈妈吗,为什么这么逼我。”
“你不是我女儿吗!为什么这么逼我!”
沈珺如再也维持不了平静,近乎歇斯底里地厉声吼道。
话既已至此,便无法再沟通了。
肖洱慢慢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和钱包放在客厅桌面上。
“银|行|卡,现金,手机。电子账户的密码您知道的。其他的您还有什么要留下的,我都给您找来。”肖洱轻声说,“学我还是要上的,钱不用您出。您和父亲我依旧有义务赡养,也会去看你们——哪怕您闭门不见。”
“肖洱!”
一声尖锐的厉喝。
“小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肖洱姑妈也急了,叫道。
肖洱回身,说:“妈,我从前有一本日记本,是专门写给您看的。书桌一拉开,最上头那本练习册才是我的日记本。您得空了,不妨看看。”
她说完,缓步离开了。
沈珺如两眼发直,按着胸口坐下。肖洱姑妈赶紧去推王雨寒:“傻站着干嘛?!把人找回来啊!”
王雨寒不动弹,说:“舅妈,你们这就是逼着肖洱跟家里决裂。”
他妈妈先反驳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男孩能有她亲妈重要?!”
王雨寒笑笑:“那要看——你怎么判断一个人重不重要了。这道选择题,选项看上去是舅妈和聂铠,实际上……”
他没说下去,语气低了两度,叹道:“表姐只是想活着。”
“哦你的意思是她没了那聂铠活不了了?矫情!就你们这帮孩子,懂什么?屁大点事就觉得要死要活的,就觉得是为爱情献身了?”
“对,你们懂。懂柴米油盐生活琐碎,自己身处俗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蔑视相信爱情的人。看了一些身边的人和事就觉得自己阅历丰富,可以划定别人的生活轨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