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复兴系列+番外(42)
胡令安用钢笔写下一封给韩芷曼的信。
亲爱的小曼,
妈妈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如何当面告诉你,于是只能够写信给你。因为内心有愧,不能给小曼一个充满□□。爸爸和妈妈分开了,分开的意思是,小曼以后能见到爸爸的机会更少了。妈妈和你道歉,但如果小曼想见爸爸,随时告诉我,我会尽全力把爸爸抓到你的面前来。
对不起,小曼。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做的不好的地方,小曼要悄悄告诉我。
爱你的安
韩芷曼今年五岁,认识的汉字已经很多,不过胡令安还是在汉字上面小心翼翼地注明了汉语拼音。这封信第二天没有出现在韩芷曼的书桌上,而是从桑淮路的邮局寄了出去,收信地址是韩芷曼的幼儿园。胡令安希望女儿能郑重地接到这封信。
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因公常年驻扎在偏远地区,胡令安对于家的描摹多也是模糊不清的,她只想尽力地帮韩芷曼撑起童年快乐的天堂。
时间已经不早了,胡令安调好闹钟,翻了桌角的一页日历。这一天,过去了。
西街35号是拥挤在西街一片楼房里面的一幢,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七层传来的稀稀疏疏的开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回来了。”男人带着暖意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还没睡。”蒋学光锁好门,转身在玄关处换了鞋。昏暗的灯光下,两团青黑色挂一双单眼皮下。蒋学锦已经从自己的房间走到了大厅,他端起热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对面的弟弟。
“刚烧好的水,喝点水。赶紧洗个澡睡觉。”
“得了,知道了。”蒋学光看哥哥在沙发上坐下来,于是也坐在他身边,
“爸爸今天怎么样。”蒋学锦沉默了一下还是问,
“还是老样子,精神不太好。而且打药打得浑身疼,我现在看着那血管和针管都觉得眼晕。”蒋华病了三个月,口腔癌,病情急转直下,一直在医院住着。发现的时候是中期,但几个月的治疗并不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蒋华的妻子,蒋家兄弟的母亲两年前因肺炎去世,眼下近亲里只剩一个老父亲。兄弟俩自然尽心尽力,照顾一事尽不假他人之手。
“快期末了,你明天别过去了,好好复习考试。我这几天刚好项目结案,我去就行了。”蒋学锦的“刚好”,是他熬了一个星期的大夜凑出来的,蒋学光心里知道,但也不和他争。
“好,知道了。哥,谢谢你。”蒋学光放下水杯,看着他对面的男人。
蒋学锦今年三十一岁,是召光政府建筑工程质量监督局的工程师。蒋学光自己是召光大学经济学系,研究生二年级的学生。
“两兄弟之间,”蒋学锦笑了一下,一双丹凤眼带起眼角淡淡的细纹,“对了,我有几本想借的书,书单写好放在你桌上了,有空记得帮我借来看看。”
“收到。”蒋学光敬了一个礼,
“赶紧收拾完睡觉去。”蒋学锦呼噜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
蒋学光回房以后,蒋学锦唇边的笑容渐渐收紧起来,也不知道父亲能再熬多久。父亲走了会怎么样呢,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走,蒋学锦把沙发旁边矮桌上放着的日历本撕掉一页。这一天,过去了。
陆思文今天没有来上课,胡令安在考勤表上相应的位置画了一个叉子。她忽然想起这学期第一天开课的时候,陆思文在全班的见证下和自己比赛解题。
“老师,我输了,你的课以后我会来听的。”陆思文说话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一旦他托起自己金丝边的圆形眼镜框,便意味着他认真了,他在思考。
陆思文是召光大学的名人,不仅因为他是一个天才——十三岁考入大学,目前就读召光大学计算机系二年级,而且他的家庭背景堪称离奇。陆思文五岁,母亲甩手丢下他,抛下自己的家庭,偷渡到国外,至今了无音信,大概不是已经死去,便是又嫁作他人,已无从考究。而父亲竟是召光毒品市场的操纵者之一,两年前在泰国境内被捕,遣送回国被判无期徒刑。
陆思文似乎有顽强的生命,度过乌烟瘴气的童年,在排水的阴沟里开出艳丽的花朵。这与陆父从未短过他的生活经费和学习资源有直接关系,但是也足以说明陆思文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
召光大学破格录取了他,也为这样的录取付出了一点代价。陆思文很少按时上课,也给学院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尽管他不像平常的学生一样严谨地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但他每一门考试都能顺利通过,在校内很少惹事。所以召光没有理由劝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