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50)
虽然只是偶尔才会有这样的美好,不过她很知足,每次都望着时钟,必须玩够整整60分钟,等到秒针走过,她才会再跑回去练舞蹈。
回顾过去,她评价自己:又乖又可怜。
陆禅注意到她的表情,犹豫片刻,才开口:“我能知道大小姐的过去吗?”
话虽不是刻板的“我想知道你的童年经历”,从纯却听到他的认真。
我能知道你的过去吗。
给我个机会,让我了解你。
从纯哑然失笑。
她的过去。
那个几乎被舞蹈和学习填满的十多年,如果讲出来,陆禅会觉得厌倦吗。
“真的要听吗?”她最后确认。
陆禅坚定道:“当然。”
沉吟几秒,她随着记忆慢慢倒退,从十七八岁成熟稳重看似乖巧的少女,到十三四岁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大队长,再回旋,到七八岁……
从纯笑道:“其实挺无聊的,我过去的十多年,两个词就可以概括。”
“学习和舞蹈。”
“你想先听哪个?”她问。
陆禅决定先听一个他不怎么了解的,于是说:“舞蹈吧。”
从纯说:“我从四岁开始学舞蹈,接触的第一个舞种是民族舞,妈妈是舞蹈演员,对我要求很严格,”她说,“期间我先后接触过现代舞,芭蕾舞,还有爵士舞。”
“十五岁,初二,我考完舞蹈十三级。”
“练到现在,也十四年了,除了一开始的民族舞和后来的芭蕾舞,其他的没有再接触。”
从纯回忆她舞蹈方面大事件,基本就是她说的这样。
除掉一开始的入门和考级,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回忆。
哦,对,她还得过很多奖。不过她现在回忆,也记不起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细节。
她说:“舞蹈方面,基本就是这样。”
话毕,久久沉默。
又过几秒,陆禅转脸,问她:“你喜欢舞蹈吗?”
这个问题,好像也有点熟悉。
当初她问自己,喜欢吗,回答是不知道,她摸不准到底是强加的感觉,还是真实的感受。
现在,她可以肯定的说,她不喜欢。
下腰怎么都下不去的时候,她怕江文淑生气,不断练习,练到咬破嘴唇流血,满脸泪痕的时候,她不喜欢。
比赛在即,她不小心扭到脚,为不耽误赛程,她忍着伤痛,彻夜不眠熟练动作,第二天站上舞台,她强忍困意,还要尽最大努力发挥的时候,她不喜欢。
考级失败,江文淑对她劈头盖脸一通骂,为逼她加紧训练,制定好满满的计划,逆反的下场就是被断食,不得不遵从的时候,她不喜欢。
“不。”
那是江文淑的爱好,是她的梦想,不是从纯的。
从纯斩钉截铁道:“我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就丢下。”陆禅说。
时间留给喜欢的东西都不够,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喜欢的事物上。
根据从纯说的,他大致能把事情推个大概,从纯被逼着练了十多年舞,与自己完全无感的事情为伴,走过那么久的光阴。
让人心疼。
有这么一对比,他突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苦。
父母出国,陆明穗很少管他,他几乎是自由发展。
轻轻叹口气,从纯如释重负:“嗯,所以以后我都不会去舞蹈室了。”
“做得好,表扬你。”陆禅伸手揉揉从纯的发顶,唇角一弯。
为避免悲伤的话题继续,他及时转移话题:“那学习方面呢?”
虽然他已经见识到北江年级top的实力,不过还是更想听她本人亲自评价。
“如你所见,”从纯终于露出微笑,“还可以。”
“小学跳级,初中自招进的北江。”她说。
北江多难进,陆禅深有体会——要准备好各类比赛的奖杯证书,还需要学生一年内的学业档案,手续繁琐又麻烦。
不愧是大小姐的水平。
不过这回他没准备赞美,因为他知道从纯已经足够自信。
周围一静,泛红的枫叶落下,飘到长凳中|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
“大小姐,”陆禅第一次跟人谈起梦想,“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从纯很配合地问他:“什么?”
陆禅笑笑,语气平淡:“数理化。”
得到这个答案,从纯倒是不吃惊。
那种认真,虽然不至于夸张到见到数字就双眼放光,但看翻看陆禅放在班里的一大箱理科题,看他平日的草稿纸就能了解个原本。
“我的梦想很朴实,”他说,“搞科研。”
“这也就是我参加各类竞赛的目的,我想自招,或者更高一点的目标,保送。”
“问题来了,”陆禅再次把隐形的话筒递出去,问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