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22)
出于礼貌,也是习惯,她的毛巾牙刷洗漱用品,都是搁在自己屋里。
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完了再拿回去,习惯了,也并不觉得麻烦。
坐在餐桌边的男生,就这么看着她,趿着软软的棉拖鞋,在卧室与卫生间之间,来回来去匆匆穿梭。
他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屋子里就一直安静着。
只听见那一边叮呤咣啷,哗哗水响。
一片煞有介事的生机勃勃。
薄薄的蛋饼早就吃完了,他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里的牛奶。
盘子边的那只苹果,还完整的一口未动。
一顿饭吃到最后,越发的不徐不疾,细嚼慢咽。
终于,收拾停当的另外一只,转换了两点一线的行进路线。
一头扎进餐厅另一边的厨房,端出温在电饭锅里的早餐,绕过桌子,立在了他的对面。
杯子,盘子,搁在铺着素色桌布的桌面上。
搭在盘沿上的长木筷子,微微打着晃。
对面的靠背椅被拉开,凳子腿拖出轻轻的一声摩擦。
她笑眯眯的,在他对面轻巧坐下。
胸前睡衣的扣子,也已经不知何时老老实实各归各位了。
男生的眉毛,轻飘飘地挑了一下。
那天天气不错。
清晨的暖阳,从客厅那边的窗口洒进来,安安静静的,在木地板上,落下一片线条清晰的光亮。
这边的餐桌上,女生一张刚洗过的清秀的小脸,正眉眼弯弯地仰着。
额头上,还有几根湿漉漉的头发丝,东一撇西一缕的,粘在她浅色的皮肤上。
“早啊。”她神清气爽地与他招呼。
语气颇正式。
好像刚才那一场略尴尬的今晨初相见,并不存在似的。
“嗯,早。”他也很配合地答应。
语气挺真诚。
好像自己也是一直专心致志吃着早餐,这会儿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
想想也觉怪有意思。
她住在他们家小半年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住在学校时,她住在他家。
他隔三差五的周末回来,她总是已经坐了城间的列车,回N市的家去了。
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们的时间却是完全错开的。
带着点微妙的科幻的味道。
而且,这好像也是他们头一次同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更加微妙的不真实的感觉。
同样觉得不大真实的,还有对面的宋小同学。
她瞅着对面人手里还浅浅余下一小口的牛奶,和盘子边那只完整未动的苹果,庆幸自己动作迅速,竟然还赶得及与帅哥共进早餐。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
多少有些不大真实。
平时因为有早操和晚自习,她从早到晚的饭食,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
周六更是开饭时间跟着火车时刻走,一般都是车站广场或者周边的小吃店。
大院里有食堂,环境和伙食都不错。
可开饭有时有点,规矩分明。对于吃惯了食堂的高中女生,相比于它,还是外面的小吃店更有吸引力。
时妈对此也不多干预。
只是每周问清她的列车时刻表,看情况给她留些吃的,要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不会一大早就叫她起床,坐在餐桌边,等一口早饭。
所以,她也是难得,和另外一个人同时坐在这张餐桌上。
除了时妈,他是头一个。
以前从时妈的口中,她听说过不少关于他们家饭桌上常会有的只争朝夕时不我待,如何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杯盘碗盏转眼成空。
便以为时同学吃起饭来是个风卷残云转眼就能离席的主儿。
没想到,还能叫她赶上。
宋淼低下头,用筷子夹起盘里的蛋饼,送到嘴边。
裹了葱花的软弹饼子,因为和牛奶热在一起,还沾着点奶香气。
咬一口,在嘴里嚼了。
热乎乎的,就叫人不那么想赶去什么火车站换什么火车票了。
屋子里照旧安静着。
四楼的层高,能听见楼下,遛狗买菜去食堂打饭的大院家属们,你来我往的招呼声。
屋里,除了客厅墙上老挂钟的滴答声,就只有筷子碰着盘子,杯子碰着桌子,和频率不怎么相当的咀嚼吞咽声。
一派老实安详的用餐情景。
自打打过那声招呼,宋淼就一直专心低头吃饭。
对于桌子边的静悄悄,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
她知道,他们这些制服在身的,都是规矩大过天的,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不喜欢一张嘴干两件事。
而且,她又是迟来晚到的。
本就比他吃的慢些,要是再腾出半张嘴来东拉西扯,估计待会儿,就真的要被他一个人丢在桌边了。
至于为什么吃个早餐就怕被他丢下,她也并没工夫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