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染光时(60)
季淮泽垂眸看了她一眼,眸底的那抹潭丝毫未动,只低声说:“不好看。”
林钦吟又问:“那你一会是不是要回学校了啊,谢斯衍他们呢,怎么没见他们人?”
“在大礼堂看表演。”季淮泽说得简洁。
“哦。”
话题戛然而止。
林钦吟终于体会到冰冻三尺的窒息氛围是怎么一种情况。
虽然心底的猜测似有若无地在破土抽着新芽,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过于自作多情。
不过是声哥哥,她还没那个能力去酿造一出暧昧。
可偏偏就是那声不停回响的哥哥,让她的心脏像是被注进满当的一支兴奋剂,剂药发挥作用时,心脏加快跳动。
碰壁相撞的越重,那丝缕相迎的药液就肆意淌入滚烫血液,裹挟住她对他不经意便会产生的心动,一并游走在骨质之间。
光是和季淮泽靠近并行的那么点时间里,林钦吟实在难有定力去遮藏自己活跃闪现的悸动。
像是梦之所及,又像是凭空妄想。
以至于很快,她的脑容量就不足以塞下刚才教学楼前的隐形对峙画面。
林钦吟猜不透季淮泽情绪低落的点,却不想放任这样的低郁萦绕着他。
鼓起勇气后,她慢慢落手,轻力拉了拉他的衣角,待他有所感应而回头时,她才低低地和他说:“你怎么了啊?”
“什么?”季淮泽一时没能明白小姑娘的话。
林钦吟想了想,还是把堆积心底的猜测了然清晰地摆在他面前,“是不是晨曦让你来接我,太麻烦的事,你不高兴了?”
意料之外的问话,季淮泽蓦地心头一软。他难以言喻自己现在的烦闷,却不能抵住她这样怯却的问话。
这样的问话,仿佛变得,她刚才见到他时的烂漫笑意只是昙花一现,而当下的退让才是面对他时会有的表现。
季淮泽莫名其妙地如鲠在喉,方才还积聚难散的戾气瞬间挥散一空。
他敛颚低头去看她,原先勾在她颈间的手也半侧抬了起来,随即沉落她脑袋上,轻缓地揉了揉,淡声转开话题:“不是还没吃饭?”
“啊?”始料未及的走向,林钦吟反倒愣了,任由脑袋上的头发被他揉得乱糟糟,也没躲开。
季淮泽抛开一切杂念,说得潦草,语气再现漫不经心:“季向蕊说的,正好我也没吃饭,一起解决了。”
听到这话,和平常无异,林钦吟半悬着的心眼顿然落下。她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眯眯说了声好,就跟在他身边。
街头,热意熏缭的馄饨店里。
林钦吟挑了个风扇下的座位,刚想落座就被季淮泽一把拉住。
“怎么了?”她有些滞顿。
季淮泽看了眼座椅边角的那滩水,说:“没什么,对面更凉快,坐过去。”
林钦吟说了声好。
因为过了波晚饭高峰,店内稀稀落落几个人,却依旧发闷到热气腾腾,两旁嵌墙的玻璃镜覆盖一层氤氲。
就着迷蒙的视线,季淮泽盯着镜中乖巧低头的林钦吟看了会,突然想到刚才被葛佳妍堵在礼堂门口的画面,难免烦躁心生。
这次表演,校舞蹈队花心血编排了一场舞,而葛佳妍是队里的领舞,自然妆容精致,裙身相称。
然而,季淮泽对这并不关心。他是被陆洲尧拉着去前排看表演的。
中途换场时,季淮泽出去接了个队长的电话,用时不长。
挂断电话再转身时,他正巧迎面碰上从后台走出的葛佳妍,浅弯的柳叶眉,一双桃花眼柔中带娇,似乎是紧紧地盯着他,也似乎是不经意间的驻足目视。
无论哪种,季淮泽都没闲心去管。他正要和她错身经过时,却被倏地拦了下来。
葛佳妍没想到晚上的表演会临时颠倒次序,原先设定的告白时长,这会岌岌临近结束。
她狠了狠心,也不打算多铺垫什么前奏,干脆勾勒笑意,柔声问他:“季淮泽,你觉得我怎么样?”
本以为这身漂亮打扮多少能加分,葛佳妍满怀期待。
却没想不过三秒,季淮泽面无表情地挥开她的手,复戴淡漠面具,说:“不怎么样。”
这话就像是道霹雳直接打下,葛佳妍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季淮泽说:“我是教官,你是学生,该保持的距离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清楚。”
话中意思明显,葛佳妍这会真是笑比哭都难看。
扪心自问,她从小到大长得漂亮,成绩优秀,身材还好,怎么可能还有她主动拿不下的人。
即便如此,葛佳妍也没被磨灭希望。
她吸了口气,确保仪态端正,才继续说:“那军训结束呢?那时候你就不是我的教官了,这样我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