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权臣解青袍(57)
唐恬皱眉,“什么?”
“没有午睡是因为做了一个梦,醒了。”
“美梦吧。”唐恬笑道,“老人家都说美梦易醒。”
池青主摇头,轻声道,“掉下去,然后就一直往下掉,一直掉,一直掉。”
唐恬微笑渐敛,从袖中摸出一物,托在掌心,“回来时路过花市,给大人带了这个。”
小小的,洁白的,一串缅桂花。
甜香满盈。
唐恬拈在指间晃一晃,俯身过去,用丝线将那串缅桂系在他衣襟上,“大人戴着这个,做梦便是甜的。”
池青主喉间一紧,“阿恬。”
“嗯?”唐恬将线系牢,极顺手的在他颈间抚一下,笑眼弯弯,“大人需知梦都是反的,必是要平步青云,才会做这个梦。”
池青主默默不语。
萧冲捧着白雾缭绕的汤药进来。
唐恬惊讶道,“大将军不是说弄些伶俐的侍人过来,怎么还是你?”
“糊涂!”萧冲翻一个白眼,“中台要伶俐的侍人,用得着裴简之弄?”
池青主侧首。
萧冲小脸一白,双手将汤药举过头顶,捧给唐恬。
唐恬惊讶,“你这是怎么了?”这模样是要君前奏对吗?
“劳烦小唐骑尉。”萧冲恭恭敬敬应一声,碎步退后,门帘一掀,没影了。
唐恬搅一搅,吹凉了喂池青主吃药,“大人身边,是需添几个侍人。”
池青主不吱声,在她手中默默吃完药。汤药极热,他又极虚,很快出一层薄汗,唐恬与他拭去,“明日我当值,晚间再过来看大人。”
池青主双唇抿作一条直线。
“一下值就过来。”
池青主双手按在她官帽两侧,手臂一动,将官帽掀在地上,又拔了簪子——
乌发如云,沉沉垂落。
唐恬大不自在,双手扶在发间,“做什么啊?”
“别去。”池青主盯着她,低声道,“就留在这里。”
“做侍人吗?”唐恬笑起来,“我可是很出息的,偏要去北禁卫——”她停一停,“做大事。”
池青主摇头,“我不要侍人。”
唐恬不知怎的便有些紧张,“我带了桂花圆子,煮些同大人吃。”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却被一只瘦削的手挽在臂间。她不敢发力,又不想回去,便以奇怪的姿势僵在半空,求饶道,“大人倦了,再睡一会儿。”
池青主莞尔,“我还没用饭。”
“那——”唐恬咽一口唾液,“我同大人取——”
“外面有人。”
唐恬进退两难,哀恳地叫一声,“大人……阿秀?”
“阿恬。”池青主仰面看她,分明是个居下的位置,倒比唐恬更加声势迫人,“你在紧张什么?”
唐恬矢口否认,“没有。”
“那便坐下。”
唐恬只得听话。
池青主一只手从臂间滑到她掌中,修长的五指摸索着,同她紧密相扣,低声道,“我未成婚,身家也清白,明日便遣媒上门提亲。”
唐恬如遭雷劈。
池青主慢条斯理道,“阿恬,你要言而有信。”
第27章 非死即疯不对。
当日在醉春楼被她稀里糊涂非礼的白衣小哥儿, 居然便是当今中台阁——
要死了。
不对,至今还没死,已是赚了。
唐恬强自振作, “大人说什么, 我听不懂。”
“哦?那这个呢?”池青主慢吞吞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活菩萨, 我会报答你的。”
唐恬叫苦, “这种事不是应该尽快忘掉吗?”你连别人调戏你的话都要背下来,是人吗?
“阿恬。”池青主含笑点头, “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巧我也有。”
唐恬感觉整个人已是着了火,“那日被刘准那厮在酒中动了些手脚, 才致——”又连连摆手, “不是有心的。”
“你是想说,你说的话都不作数,”池青主道,“所以你对我那样——却不想负责?”
对你那样?那样是哪样?根本没有对你怎样好吗?唐恬心内尖叫, 掩面认怂, “我错了 。”
“挺好。”
好什么好什么好?正在唐恬恨不能挖条地缝钻进去时,门帘一掀,萧冲进来, 这回拿着一托盘餐食。
“大人用膳——你, 你, 你,你怎么回事?”
后半句当然是对唐恬说的。
唐恬才想起官帽被中台大人摘了,仓皇避到隔扇之后, 揽镜自照——镜中人双目水润,颊飞红霞,乌发如云似墨,唯一遮掩的假喉结,不知何时被中台大人扒开一半,粘在颈上可笑地晃荡着。
……
萧冲在隔扇外磕头磕得碰碰作响,又高声赔罪,“萧冲失礼了,小唐骑尉原谅则个。”
唐恬哪敢吱声,取巾子盆中沾了水,将那可笑的假喉结取了,又净了面。簪子却在外面,只能散着头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