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公主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骄傲和自信。作为当今圣上的金枝玉叶，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有这个资格。

“你就是解父皇雁门之围的李世民”

“正是”

“果然是年轻英武。今日有幸见到英雄，却不想英雄也有独自叹息之时啊。”

世民听公主打趣他，脸上带笑：“公主殿下来到晋阳，是臣的无上光荣。不知臣是否有这个荣幸，陪公主在这晋祠周围四处走走。”

“我才不。谁知道你是真有才华，还是有意争功？”

公主虽无怒色，但这句有点刚硬的调侃却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向思路敏捷、对答如流的世民竟然一时语塞。公主笑出声来：“好吧，我本来都相信你了，看你这个样子，倒是有些犹豫了。”

“我们走”，公主对身边的宫女说。宫女便搀扶着她，转身就走。

大概走出十几步远的样子，公主回头，大声说道：“世民，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诶……”世民听到公主唤自己的名字，一时竟然脸红起来。他征住了，抬手之间正想叫住公主，但公主却已经带着宫女不见了踪影。

世民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公主，甚至不知道眼睛该望向哪个方向。过了一会儿，看到刚才的宫女来到他身边：“公子，这是公主让转交给你的。”

世民接了过来，正是那一日他们遥遥相见时公主所戴的浅紫色面纱。他明白那一日公主也看到了他。至少，那颦颦一笑的确是为他的。以后还会相见，是什么时候呢。公主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直琢磨着。

接下来，便是晋阳宫晚宴。世民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九公主的美定格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建成显然更擅长这种与人来往、举酒相和的场面，他不过潦草应付一二。但这一晚对他来说也有些不同，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兴奋、担忧、无奈，怜惜……

可能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有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建成和元吉还不知道，今晚的宴会之后，还有一场近乎绝妙的安排。世民早与裴寂定计，趁着夜宴，让陛下留在晋阳宫的嫔妃张、尹二人将李渊留住。用美人计使得李渊骑虎难下，一举起兵。

世民抬眼向裴寂望去，裴寂向他点了点头，世民明白一切顺利。世民从不醉酒，几乎都是饮到兴奋之时就自我节制。但今日不知为什么，他感到有些醉了。眼见这宴会还有至少半夜的歌舞作乐，世民实在不愿多留，便把一切托付给大哥，告假离开了。

九公主杨藜也向来不喜父兄这些美人如云的宴会。她独自待在房中，想着世民。那日其实她在车中就已经看到这位英俊爽朗的公子，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打听。她怨自己的心竟然如此守不住，匆匆一面就已经坠入深渊。

听到晋阳流传着李家二郎很多善行义举的故事，还有初次统兵就解救雁门之围的智慧勇敢，还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呢。她自然也打听到世民已有婚约在先，不日就将完婚。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看来，她怎么可能为人妾室，与他人争宠度日。那完美、高贵的爱情，不是和锦衣玉食的生活一般，天生就是属于她的吗？

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她知道，世民和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哥哥们，皇室表亲，还有父皇为她下嫁所列出的王孙公子，无一不是庸庸碌碌，连世民的万分之一都没有。本来是多么庆幸在晋阳与世民相遇，与这位第一面就收拢自己心的男人热情而纯粹的好好相爱一番。但她知道这一切后，决定控制自己的感情，对世民就此打住。可是，在心里，她无法不去想他。

第15章 人间是夜

世民回到府中，父亲、建成和元吉都在晋阳宫未归，正是难得的清净。

他有些醉意，想在曲水湖边一个人走走。还是那些事，又一件一件涌入他的心头。他却不想再想了，想用另一种方式驱赶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疲累、兴奋、担忧或是欣喜。他想到了盈盈，好些日子没有和盈盈独处了。他让李菁在房中备酒，又传话唤盈盈来湖边找他。

月色朦胧，夜已深了，此刻人间却到处别有情致。

建成和元吉浸染在隋朝行宫的欢愉气息里，美人歌舞，美酒沉醉，二人在觥筹交错中已被这荣华富贵感染，如入天上人间。

裴寂的计策显然已经顺利进行。李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两位隋宫嫔妃共度良宵，忘乎一切。明日醒来，他的人生和李家上下的命运就要彻底改变。

杨黎独自一人，夜不能眠。她畅想着世民能为她毁去婚约，畅想父皇一道圣旨将自己赐婚予他为妻子，从此恩爱白头。但无论如何，她想不到自己未来将要面对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