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劲发了那条微博便关机,网上什么情况他没再关心,也能想象出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拿了本杂志翻看,勉强看进去一行字。
樊玉面前的平板碎了,咖啡流得到处都是,茶几上,地毯上。
‘啪嗒’‘啪嗒’
咖啡顺着桌沿无声落下。
她眼泪划过嘴角,跟海水一个味儿。
女儿在楼上的卧室,一个下午没出来,敲门也不开。
碎屏的平板,淌出来的咖啡,都毁在她面目狰狞时,然而陈南劲在她发疯那刻,依旧无动于衷。
“我以为你爱一诺。”
陈南劲在沉默一个小时后,终于开腔:“你别再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樊玉快哭不动,也没了力气嘶吼,“你突然疯了一样认沈棠,以后别人怎么看一诺?”
“你为什么非要公开?”
“我二十多年来维持的幸福一家的形象,成了一场笑话。”
“沈棠她那么恶......”
听到一半,陈南劲扔了手里杂志,上楼去。
他敲了女儿房门,“一诺,是我。”
陈一诺趴在梳妆台上,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搭理父亲。
“一诺,跟爸爸说句话。”
“我不知道要跟您说什么。”
陈一诺脑袋昏沉,头疼欲裂,她缓缓坐起来,又突然想到有话要问父亲,不然她憋在心里难受。
她扶着椅背站起来,“等一下,我问您一个问题。”
她的房门没反锁,得到应允,陈南劲推开门。
“什么问题,你问吧。”
陈一诺直直看着父亲,生怕错过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爸爸,您到底爱不爱我了?”
樊玉也想知道,她已经站在楼梯上,女儿和陈南劲在房门口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陈南劲:“一诺,别钻牛角尖,等热度过去了,没人天天议论这些。我要去海边散散步,你要不要去?”
陈一诺答非所问:“爸爸,我想知道答案。”
“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敷衍。”陈南劲松开门把手,“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下楼,看到樊玉靠在楼梯上也视而不见。
樊玉气不过,口不择言:“陈南劲,我要跟你离婚。”
陈南劲脚步都没停一下,“行啊,等回国就去办。”
樊玉看着他冷情的背影,怒不可遏:“陈南劲!”
咆哮声被外面的海浪声吞没。
陈南劲没回头,去了海边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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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手机仿佛被置于一个没有信号的盒子里,安静如鸡。
蒋城聿又倒了一杯红酒,这是今晚的第三杯。
距沈棠关机到现在已经十三个小时。
【落地回我电话。】他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这一夜跟陪护爷爷的那夜一样,无比漫长。
清早,蒋城聿被手机震动吵醒,沈棠终于给他打来电话。
“喂。”他声音透着没睡醒的沙哑。
沈棠正在海边,小岛是傍晚,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迎着海浪在画画。绘画水平很凹,只有自己看得懂。
从沙滩这头快画到了另一头,每一幅都是她小时候跟爷爷出海的画面。
爷爷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毁灭式的做法,包括谢昀呈。
要是爷爷在,他肯定会说,我们棠棠是个善良有分寸的孩子。
电话里除了海浪,听不到她的声音。
“沈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电话?”沈棠又画好了一幅,“我以为你有事找我。”
蒋城聿声音里明显不高兴:“你关机到现在,连半个字都没给我留。”
沈棠拿树枝挑着细软的沙粒,“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不用什么事都需要跟你报备。”
“......”蒋城聿被堵得哑口无言。
现在不是跟她争执的时候,“你那条微博把你自己也卷到巨大的漩涡中,谁都没法全身而退。”
“我知道。”
她轻飘飘回了他一句,压根不当回事。
沈棠挪了位置,在湿软的沙滩上接着画画,画的是爷爷牵着她。画里她很小,才到爷爷大腿那里,扎着两个小辫子,仰头望着爷爷。
那个时候,爷爷是健康的。
蒋城聿的耐心一点点被她的沉默耗尽,“沈棠,你想过我跟你的以后吗?”
画的是简笔画,小小的她几笔就勾勒出。
沈棠拿树枝支地,对着手机说:“以前想过,想过跟你结婚,生孩子,不忙时给你做宵夜。也曾想过,我要不要为了你放下仇恨。”
她看着那幅画,“后来就不想了。”
海浪涌来,白色泡沫冲刷了沙滩。
蒋城聿不喜欢沉浸在遗憾和后悔里,于事无补。
“我们找个可以让你全身而退的法子,别一意孤行,别把自己也困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