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咔吧咔吧转动脖子，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的弗朗西斯。

对方还是穿着白衬衫，修身马裤和到小腿的长靴，一头蜿蜒波折的黑色微卷长发流连在脸侧和肩头。

拒人千里之外的俊美容颜上，一双猩红赤瞳，将这个人类从苏醒开始的一系列举动，都看在眼底。

“…………”

尼尔咽了口唾沫，快死亡的面部神经扯出一个牵强的干笑：“哈、哈哈哈、好巧啊阿里斯，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你、你走路怎么没动静啊哈哈哈……”

何止没动静，这简直跟踏马鬼一样！

他该不会把我刚才的话都听到了吧？

不，不会的——啊啊啊啊劳资没脸活下去了！！！

尼尔羞愤欲死。

弗朗西斯饶有意思的瞧着面前脸臊红的人类，打破了他的侥幸：“从你苏醒开始，我都在。”

“…………”尼尔双手捂脸，“我说我刚才在说梦话，您信吗？”

弗朗西斯勾唇似笑非笑，说：“呵~”

仅此一字，尽显嘲讽。

尼尔：“……”

好了我懂了不用说了。

嘤嘤嘤。

这个炮灰在背后议论主角百分百被发现的梗劳资吃了还不行吗。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炮灰尼诚恳认错，裹紧了小被子卑微跪求原谅，而血族大佬冷冷一瞥，并未多说，而是将一张纸递给了他。

“仔细看。”

“好好好。”

尼尔赶紧双手接过，低眉顺眼的凑上去瞅。

一股香味扑鼻。

中世纪欧洲的纸张还很厚，墨的味道也大，为了遮掩这种味道，贵族和富余家庭用纸通常会使用熏香，使用的字体，大部分也是极其华丽潇洒的花体，以便衬托辞藻的美妙复杂。

通常一句话，要经过无数措辞、想象、婉转、琢磨，最后能写出一大篇。

经过尼尔总结过后就是——这字画的真好看，这词用的真浮夸。

他这种凡夫俗子，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猜测出一篇信件里哪句是真正有用的。

毕竟他没有完美的继承原身的全部记忆，能会读写说中世纪欧洲的话已经让他很知足了，尤其是他现在呆的这个世界，完全跟他前世看的那些史书没半点有关系的地方。

所以尼尔已经确定：这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古欧洲。

“这是……契约？”

尼尔看了眼，发现这张纸的话并没有任何他看不懂的赘述才放心，一字一句读：

“人类尼尔.尼尔投身黑暗，侍奉在血族公爵身旁，以其血肉灵魂为奉献，换取永恒的时间。

尼尔.尼尔未拥有高洁灵魂前，不具有换取永生的权利；其主人、公爵阿里斯.弗朗西斯.犹克兰拥有引导其成长的权利。

契约未完成前，血族公爵阿里斯.弗朗西斯.犹克兰对尼尔.尼尔有保护义务，尼尔.尼尔亦不能背叛誓约。

契约完成后，尼尔.尼尔将得到永生；但期间一生都将对血族公爵阿里斯.弗朗西斯.犹克兰无怨无偿献出自己的血肉和灵魂……”

“当满月脱变新月，纯白变为绯红，奢靡而美丽堕落化成蜘网……签下契约者将脱离光明进入黑暗，契约成立后，刻入灵魂，永不违背……此为誓约？”

读完的尼尔：“！！！”

“这——”

他猛地看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男人。

而弗朗西斯半阖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他狭长、流淌血液般的瞳孔上遮下阴影，他冷漠凝视震惊的尼尔道：“你的父母将你送到我这里，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我知道你也同样想活着，但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是永生。”

“……”

“你父母手里的契约远远不足支付这么大的代价，而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弗朗西斯双腿交叠背靠椅子，双臂环绕抱胸，高冷且无情。

“想要，就付出令我心动的东西。”

“不过除了你的灵魂，你其他地方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

尼尔张张嘴，却哑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

这份契约看似公平，但他就算永生还是要永远活在弗朗西斯眼皮底下，不就相当于他成了对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库了吗？

这么一算，他确实永生，却不自由，而弗朗西斯则是毫不亏损，甚至赚大发了。

“这个时间非要是永远啊？”尼尔踯躅的商量，“这岂不是真·无期徒刑。”

弗朗西斯再度冷笑，“你的灵魂只有这点价值。”

尼尔一脸不信：“真的？”

你昨天看着它的时候，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那模样，他都要以为阿里斯爱上他了。

“呵呵，你可以犹豫，也可以拒绝签。如果你敢拿你的命试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