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25)
“好,明儿还要累上一日呢。”
*
翌日。
因章旋月操持得力,又有相当一群人帮衬着,管教嬷嬷带着她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李诏实则并不费什么脑筋,只是照本宣科地画葫芦罢了。
老夫人周氏、李罄文与章旋月坐主人位,李画棋算是正宾,婧娴在一旁托盘,立于场地西侧,面朝南,将发笄、发簪、钗笄依次排开。赵棉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立在李诏边上充当赞者。
礼乐声起,李诏换了采衣立在东堂内,初加了檀木发笄以及素藕襦裙。再加嵌珠发簪,尾部有流苏,尔后披上鹅黄暗纹的曲裾深衣,以柳绿为腰封。由李画棋替之戴上钗冠,婧娴又呈上水红镶海棠红的广袖长裳礼服,逐一佩绶粉晶翠玉等饰物。
被重重的礼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只是腰上也束了好多层,乃至午时的李诏没什么胃口。婧娴见此,特地替她倒了一壶凉茶。
一早下来,仪式在无外人的情况下,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下午稍作休息,方是迎来宾客,准备以醴酒敬人。
李府门前自然是宾客盈门。
因李罄文如今在朝中的高位,亦得益于李诏姨母是当今皇后的关系。
本是氏族之间的一场简单宴席,却因官家驾到,将之成了一场“天家”的庆祝,于是乎这及笄礼上歌舞规制与酒食筵席又皆令礼官去打点了。文武百官宗族世家们又何尝不想在宫外见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赵适,也在所谓的“家宴”中分得一杯羹,好似自己也与皇族沾亲带故了。
李罄文料如是,眼见此,只是默许。他借了李诏及笄的名义,却并不期望李诏是今日的焦点。
这是父女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因而李诏实则不将今天当作她的生辰,或者说她本就对生辰云云的事儿淡薄。而不咸不淡的神色,在他人看来她或许还在为未曾见过面便离世的母亲而伤怀。
被当成孝女也未尝不可,李诏想,因为所谓生辰,是生她之日,也是亡她之日。
帝后一改往日着装面貌,没有礼服华冠,轻简许多,好似家人之间的来往,拉近了与李府上下众人的距离。
大多数人自然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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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壶???“你自打生下来便是钦……
东厢送来的贺礼被堆得满满当当,李诏被唤去开礼。
路过屏风,几队乐师身着红衣,已经开始吹打。李诏等着父亲的发话再出来,将自己当成供外人观瞻的一样宝物。
李罄文环顾四周,致辞道:“李诏弃幼志,顺成德。邀诸位齐聚,于西阶醴酒。”他举起酒杯,李诏便穿着三加后的厚重礼服,从屏风后出来,朝着帝后以及宾客的方向先行正规揖礼,又朝祖母父母深鞠躬,再面向正门挂图处拜礼。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李画棋满眼欢喜地替李诏拆去头上的发钗,从婧娴备好的托盘上端起发冠,戴在李诏的头上。
李诏感到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李画棋作为正宾,接过醴酒,又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李诏按着昨日章旋月所教导的,行了拜礼,接过醴酒,面向众人稍稍小饮了一口酒。
忍不住眸光顾盼四周。
然她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那个人。
自然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李诏是心知肚明的。
念头不过一瞬,又依循着礼数,将杯子朝下,倾倒以祭拜。
“今日小女及笄,有幸宾客满堂,三加三拜之礼已成。”李罄文此言便是宣告这套做给外人看的一化繁为简的形式已经结束。
只是,李诏还没有“字”。
笄礼上最重要的这个“字”,好似根本也无从与外人道。
她李诏这名儿实则是皇帝赵适信手一挥而起的,不然谁敢以“诏”为名?因她是李府长女,李罄文自然也就顺势着按着这名儿给李询、李谢起了名。
纵然李诏这身皮囊冠服都是李罄文给的,却觉着这位父亲始终还是欠了她一些什么。
从前说不上来,直到今日赵棉偷偷地拉了她的袖子问:“诏诏姐姐怎么没有表字?”
李诏才陡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成人了,理应外人不该直呼其名了。
李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李罄文,心下明白了其中含义,亦有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