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现世报(221)

作者:姬二旦 阅读记录

自己显然是那位没有被邀请之人。

李诏闻讯颓唐,不免失望,心揪却无奈。分明沈绮说过要请她观礼,然而事实被横生的枝节所左右。闷闷不乐,却也能为之想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罄文是戴罪之人,谋逆牵连甚广,谁皆不敢冒险,在当下的风口浪尖去请李府上的任何一人参与集会喜事。

走得近,或是就要被株连。沈池那日替父亲传话,亦是一次极为让步的涉险。

然而李诏依旧是备了礼,托元望琛替她送去。她想着如此情谊与礼数皆到了。

大婚当日,她捧出了少年曾经赠予她的屠苏酒,一个人坐在杏林馆上,望向沿街的十里红妆,耳闻锣鼓喧天。

“昭阳君怎独自在此?”尖利的女声入耳,李诏皱眉,没回头,却也晓得了来人。

“夏娘子。”李诏呼出一口气,抬面瞧向挺着肚子站着的人。

夏茗看到桌面上的酒,似无意落座,趾高气扬地俯瞰李诏:“想来昭阳君病已痊愈,大喜之日,的确是该喝酒。只是丧期未出,不可尽兴。”

“若非夏娘子怀有身孕,我还想与夏娘子你敬一杯喜酒。”李诏擦了擦嘴角,瞧了瞧她身后,“夏娘子是有要事独自上楼?无人作陪,脚下更要小心。”

夏茗不快,却如吃了一口黄连,不愿将此行由来道出。她怀胎五月,而夫婿却日日流连他处。

若说婚后确实有所不幸,可比之失势的李诏,她嫁入的世家非他人能比。夏茗如此一想,便不再计较:“夫家宠我,便予我自由四处走走,我想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无利于腹中胎儿。昭阳君在太医署学过几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诏无意多说,应和几句又扯出一个笑来送客,却见元望琛提着酥糖从木阶上走上来,径直坐到了自己身侧,拆了一包送到她手上。

夏茗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游转,见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却同座,了然知趣,想起家中那位,心中发酸:“原来昭阳君在等元奉直郎。”又想,这年头也只有元望琛敢于同李诏交好了。

“夏娘子可是在等缪都尉?”元望琛给自己布了菜,头也不抬地道,“我瞧见他在楼下包间,亦是好雅兴,唤了三四位舞乐伎人。”

夏茗一时面色难堪,咬着牙道了谢,即刻转身,扶着扶手吃力下楼。

见她离开,李诏才对元望琛道:“夏茗实则亦是可怜之人,你何必将话说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我皆如是。”元望琛端起了酒倒在杯中,语气生冷直接。

“你应是去参加他们的大婚的。”李诏不说出“他们”的名字,只问:“那我的礼物呢?”

“你的礼,昨日便塞给了顾鞘。”元望琛道,“我不喜欢凑这热闹。”

“哦。”李诏拿过他面前的杯子,捧着喝了一口。

元望琛见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又被李诏喝掉。

少年看向两颊酡红的少女,蹙眉道:“屠苏酒不该喝这么快的。”

李诏置若罔闻一般,只是道:“从前我当自己一呼百应,未想竟然全借的是我爹爹的光。如今他戴罪,我便什么也不是。‘昭阳君’听来就讽刺。朋友寥寥,我像个自以为是的傻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自己的情绪。

不善言辞的少年有几分动容,攥住李诏的手:“你有我。”又抱住她,用另一只手轻拍安抚她的后背:“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沈绮。”

“我过分狭隘,却还是忍不住以最卑鄙的心思去揣测他人是如何想的。好似身边所有人都成了见利忘义,见风使舵之徒。或是人与人的相处本就是一种权衡,没法撇开除了人本身之外的其他。家世、钱权、奖惩,这些无法单看,加总在一起,才造就了这个人。想来是我太过抬举自己,如今才知自己几斤几两。”李诏后脑昏昏沉沉,被苦闷所恼,突然委屈上涌,说着说着就开始啜泣,“我不敢去问沈绮,是怕唐突,亦怕失望。显得自己在乎这些,若是她根本不在意,反倒使得我自己更为可笑。”

“这并不可笑,最坏也只是帮你看清人心而已。”

或是得人安慰,情绪更难收敛,李诏埋在少年的怀里,一时抽泣不能自制。

方才的酒入喉口,顺着腹腔向下,而胃底炽热,脾肺发冷。李诏不由得发起抖来,睁眼便是晕眩,又觉心口闷涩,四肢疲软,想发声,却被抽尽了力气。

上一篇:戒断反应 下一篇:肖想她呀

同类小说推荐: